第二十八章 一场戏谁都入局(第2/4页)

小栓听了一半就欢呼着扒糖去了,哪懂字里行间做爸爸的用心良苦和妈妈的那些艰难。暨秋眼中藏了点泪,这么久未见,她实在是想丈夫了。

过几日,又到周末正午,小栓爷爷说饭后一家子都去听内部音乐会,小栓二哥立马哀嚎讨饶,小栓奶奶随口说了一句:“暨秋也不大懂这个,不如就让她在家带孩子吧,瞧他们闹腾的,去了也是屁股上扎签子,平白让人家说我们教养不好。”

张暨秋心中喟叹,不过是听音乐,倒像是要去解哥德巴赫猜想了。她大学时辅修的音乐史,到了这等家庭,也就剩一句不大懂了,真教人啼笑皆非。

小栓爷爷点了点头,二婶掩不住得意,正要附和,小栓却一下子窜到奶奶怀里,嗓门粗大,嚎道:“奶,我也去,谁说我不去了!你带我去,不带我去我揪你养的小花!”

小栓奶奶炸了:“小花!那是金萝,一盆两万的金萝!你这夭寿的小东西,我说东你往西,就没听话的时候!”

小栓继续叫:“我不管,我就去!凭什么不让我去了,小栗子和鸟大都去了,我不去他们可要笑我!”

小栗子是指栗家老三,鸟大是宋家老三,他也是行三,倒是和三杠上了。

小栓奶奶被闹得刚梳好的头发眼见要散架了,爷爷却笑了:“是啊,凭什么不让我们的小豁牙去。今天俞立也来了,他家老四养的不错,孩子们见见也是好的。”

小栓奶奶冷笑:“什么老四,谁认了,拿只野雀儿当凤凰,也不嫌臊得慌!”

爷爷蹙眉:“是真不错,我昨儿还见着了,长得好,会玩西洋琴,也会读书,听说一本论语一本诗三百都背了个遍,口齿也清楚!”

爷爷说“背了个遍”,小栓二哥微微脸红,爷爷说“口齿清楚”,小栓依旧龇牙咧嘴面不改色。

暨秋有些犯愁,闹奶奶这桩像是为她出头,可这会儿又像听不懂话。这个孩子,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他的自尊究竟是哪个捉摸不透的角落呢?

小孩子的心思,比女人的心思还难懂。

音乐还没听上,小栓与宋林已凑成一团,嘀嘀咕咕说些小儿话,过一会儿,又被各自的爷爷叫了回去,见了一个发青脸白鬓角也白的长者,说是让喊“俞爷爷”,也都喊了,又让喊长者身后的俊美小孩儿“四叔”,宋林了然一笑,淡淡叫了句“俞季,你好。”显然是没把“四叔”这二字放到眼中,小栓就更直接了,问自家爷爷:“他瞧着和我一样大,叔叔都是大人,为什么喊他叔叔?”

孩子的话惹得大人既尴尬又好笑,俞爷爷俞立觉得小栓有趣,抱在了怀里,问他多大了,是不是读完了幼儿园,爱不爱吃糖之类的闲话,小栓小胳膊小腿结实得紧,沉甸甸的,老人抱着他却十分尽心,小栓看这人慈眉善目实在可亲,从小短裤的兜里掏出一串芦苇杆绑着的秋蚱蜢,递给他:“送你玩!”

俞立更惊讶了,接过了细看半天,才哈哈大笑起来,这串小礼物太让他开怀。小栓爷爷本来跳着的眉毛也略略舒展开,总想着小栓平时顽劣成那样,估计不可人意,可这会儿瞧着竟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样,有着股子讨人喜欢的劲儿。又一想,俞立本是南方军区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去了北边,这里就成了自个儿的天下,俞家再回故土,不知猴年马月,自家守二望一,也不是没有可能。今时不同往日,小栓毕竟是他的亲孙,俞立即便不喜欢又怎么敢驳他的面子,看清门路,心中倒有十分畅快了。

俞立放下小栓,把小儿子俞季的手放到小栓手里,说道:“一起玩去。栓儿看着你四叔,他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不熟悉,外面天儿就黑了,你们不要乱跑。”

俞季瞧着那串蚱蜢腻味死了,心里看不上小栓,冷冷地甩开了手,小栓抓抓小平头,看不懂他什么个意思,宋林却微微一笑,一手牵着俞季,另一手揪着小栓小背心,离开了大人的视线。

俞季对宋林倒还算和善,跟他说了会儿话,只是不搭理小栓。小栓注意力倒也不在他说的那些话上,只在他这一身皮上。这孩子实在太白了,晶莹剔透的。小栓看着自己黝黑的小爪子,有点酸溜溜的:“你爸爸白,你也白,你们家都白吗,面团子?”

俞季气笑了:“谁特么面团子,你丫怎么说话呢!”

小栓听不懂,扯着嗓子问宋林:“鸟大,你丫是个啥!”

“别特么烦我行么!你丫啥都不懂,还在这儿吵吵,我爸起初说这地界不错呀,没想到净是些乡巴佬!”俞季心不在焉,似乎是十分不耐烦。

小栓去过乡里大半年,可喜欢自己乡里那些小伙伴了,这话倒是听懂了,一捶过去了,骂道:“你这个臭皮蛋死老鼠,你才是乡巴佬,我洋气着呢,我妈都用法国香水!再说一句,我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