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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手机传出响声,是Line。

“是要你睡觉前打电话给我。”她传来。

“不想让你太晚睡。”我回。

“我已经没有11点之前上床睡觉的习惯了。”

“改不回去了?”

“见面限制、吃饭限制、讲电话限制。如果Line里不能陪你到很深的夜,我还有人性吗?”

我想回点什么时,突然发现,她Line的头像换了。

换成了一杯抹茶和两块抹茶蛋糕的相片。

相片上还写了一句话:

Love is sort of encounter. It can be neither waited nor prepared.

翻译成中文,应该是:爱是一种遇见,既不能等待,也无法准备。

“你换头像了?”我问。

“嗯。”

“为什么换?”

“我想刻在心里,不想忘。”

“不想忘什么?”

“今生我们曾经这样相遇过。”她回。

“为什么你叫我猴子?”我问。

“看过猴子在森林中抓着树藤荡来荡去吗?”

“电视上看过。”

“猴子在荡来荡去时,要抓到一根新的树藤,才会放开原本在手中的那根树藤。”

“我会这样吗?”

“嗯。”她叹口气,“你是猴子。”

黄昏时分的M栋侧门水池边,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池水清澈见底,四周树叶翠绿,橙黄色阳光照射在池面,波光粼粼。

如果有心事,应该在这里诉说;

如果有故事,应该在这里倾听。

“想听我的故事吗?”她说。

“请说。”

“有个大我一届的学长,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噢。”我喉咙有些干涩。

“我和他虽不同年,却是同一天生日。因为这样,我觉得缘分很深,仿佛是注定……”

“注定?”我莫名其妙有了火气,“那每家医院每天的新诞生婴儿,都可以顺便举行结婚典礼了,因为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在同一地方出生,那更是注定。比你的注定还注定。”

如果依她的习惯,这时一定回嘴,而且会很尖锐。

但她却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歉疚。

“抱歉。”我更歉疚,“请继续说。”

“我不想说了。”

也好。我也没勇气听下去。

锐利的剑刺入身体,不用刺太深,只要一刺入就会痛。

但刺得越深,应该越痛吧?

“想听我的故事吗?”我说。

“不想听。”

“噢。”

“但你还是要讲。”

“她是我初中同学,高中时没联络,上大学后偶遇。虽念不同的大学,却在同一座城市。因为都是从同一个乡下地方来城市念书,彼此会特别照应。算一算,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我说。

“那每个乡下地方的初中毕业典礼,也可以顺便举行结婚典礼了。”

“你终于回嘴了。”我说。

“因为理由太牵强了。”

“是啊,很牵强。”我说,“但在一起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没回话,坐在石椅上左手托腮,好像陷入沉思。

我走到她身旁的石椅边,坐下。

“还要我继续说吗?”我问。

“随你。”

“后来我和她……”

“我不想听。”她突然打断,声音的温度很低。

我的嘴巴冻住了,便不再往下说。

她也不再说话,眼睛凝视着闪烁夕阳余晖的水面。

我们同时沉默,直到水面不再泛着橙黄色彩。

“我主动跟他分手的概率,大概和林志玲嫁给吴宗宪的概率一样。”

天色灰暗时,她说。

“其实你很有幽默感。”我说。

她似乎想笑,但嘴角才刚拉起便放下,感觉有些苦涩。

“在心里筑高墙根本没用。”她叹口气。

“其实也来不及。”

“嗯。”

“墙还在吗?”我问。

“早垮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迷蒙,像被浓雾笼罩的湖面。

“我的温度只有冰与火,很难掌控中间的温度。”她说,“虽然很想做很久很久的朋友,但我们不能是火,所以我只能回到冰。”

“我了解你。”

“我也知道你了解我。”

我相信在很多地方,她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还了解自己。

就像我大概知道自己下巴的样子,但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所以我常可以借着她的眼睛,看到更清楚的我。

对她而言,我应该也扮演类似的角色。

“该走了。”她站起身。

“嗯。”我也站起身。

“你会不会忘记我?”

“地球会忘了绕着太阳转吗?”

“其实你也很有幽默感。”她说。

我那时以为,这应该是我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里很庆幸,最后一句话是对我的赞美。

不像电视或电影上演的,女生说的最后一句话通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