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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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一段时间里,我生活平静,颇有积蓄,狐朋狗友渐渐作鸟兽散,和华杨刘欣接触渐少,和陆然在一起的时间也多半是打打台球,看看电影之类,夜间很少出门,睡眠充足,体重增加了七斤,公司业务良好,我因为一笔回扣没有报账,被公司开除,于是换到另一家专卖体育器材的外企公司。

和阿莱的关系保持若即若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知道,若即若离终究不过是强弩之未,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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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春夏交季,照例刮了几天风,天空照例变成黄色,路人个个灰头土脸,树木抽发新枝,立交桥下,新叶从枝条上钻出,犹如一个个黄绿小虫,排列整齐。

我从燕莎友谊商城出来,手拎一筒刚从自动售货机前买的可口可乐,到路边打车,一切顺利,阿莱昨天夜里打来电话,告诉我,夜里醒来,想到我,下面又湿了,盼我快去。我中午从床上爬起,洗了一个澡,仔细刷了牙,刮干净胡子,换上一件灰色套头衫,一条黑色灯芯绒裤子。外面罩上皮夹克,直奔燕莎,给阿莱买了一条细得几等于无的白金项链,花了400多元,料想此人必定欢喜,至于欢喜的程度,倒也全然不知。出租车经过京广大厦时,我想到阿莱夜里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喜欢和功成名就的人在一起。这话叫我一阵难过,竟对司机喊了一声停,喊得恰到好处,然而又显得多此一举,因为前面正是红灯。过了红灯,车继续往前开,我透过车窗,看到国贸大厦已遥遥在望,咖啡色的玻璃和天空的颜色相互呼应,真是气概非凡。我叫司机把车停到中国大饭店前面,我下了车。付了车钱,信步往前走,我想阿莱此刻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坐在沙发上等我,一只手用梳子不停地梳她的头发。这时,一辆白色加长林肯从我身后从容开过,在前面转了一个漂亮的孤形弯,缓缓驶进泊位,几人从中钻出,昂首阔步,一直向前,进了转门,一下子不见了。我有点口渴,边走边喝手中的可口可乐,喝到一半,恰逢一个垃圾箱,于是扔了进去,大步流星,直奔后面的职工宿舍。

见到阿莱,果真如我所料,叫人沮丧的是阿莱的老公在我们如胶似漆时从广州打来一个长途,两人用英语聊了足有一个小时的天,讲的是如何处置她们家那个又大又蠢的仿古衣柜和汽车保养,我在旁边心情复杂,洗了两次澡,喝了五筒罐装啤酒,阿莱挂下电话时我对她说:"跟"厂离了吧!"

阿莱低下头想了一想,抬头时目露坚毅之色,说:"然后呢?"

"然后再说然后的。"我说。

"再然后呢?"

阿莱看着我,语气有些泄气。

"嫁我。"

"你真这么想的?"

"真的。"

"什么时候想的?"

"就在刚才。"

"刚才?"她重复道,似乎欲言又止,停了停,她又问。

"刚才什么时候?"

"你放下电话的时候。"

阿莱重新钻进毛毯,两眼漠然盯着屋顶。

"阿莱。"我叫她。

"是我逼你说的吧?"

"是我自己想说的。"

"你——"

阿莱话音未落,两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泪水流尽,向我伸出手,我拉住了。

"阿莱,跟我走吧。"

"怎么走?"

"阿莱。"

"别叫我。"

"我就不明白了,马来西亚xxxx究竟有何不同凡响之处?"我负气大声叫嚷。

"真好笑,"阿莱对我怒目圆睁,也提高声调,"你管得着吗?"

"我走了。"我大步跨出门外,到单元门口,一摸兜儿,才想起给阿莱的礼物忘了拿出来,于是回转身,走到床前。

"这是我来时要送你的。"

阿莱打开白缎手饰盒,取出那根细项链,我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阿莱的嘴张了一张,没发出声音,我转身走掉。

走到楼下,腰间呼机响起,是阿莱呼我,我停了一下,继续走,从国贸到安定门的路上,呼机一直响个不停,到了安定门,我抽了一支烟,决定回电话。我摘下话机,接通线路,听筒里传来的是长久的盲音。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争吵。

也是我第一次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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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跟阿莱见过几次面,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见面,每一次见过之后都让我觉得还是不见更好。最后一次是95年4月8日晚11点48分,我偶然碰见她,她告诉我第二天要去马来西亚了,并说,以后很难再彼此见面了,记得她有点紧张,还有点激动,最后终于告诉我,从此以后,也许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她这回是移民,本来不想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