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第2/2页)

8

无论如何,起初,我和阿莱素不相识,后来认识了,再后来,我们混在了一起,最终,我们分开了。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但却是一件叫我感到奇怪的事,如果让我讲清楚,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从头讲起,从头讲起的好处是,一件件毫不关联的事情本来是千头万绪,可经过一通流水账,事情仿佛就有了前因后果,看起来也就顺理成章。坏处是明显的,那就是啰唆。

我选择啰唆。

9

先从我自己谈起。

穿开裆裤的时候什么样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这么一路谈过来我是没那么大耐心,如果非要我讲不如干脆把我妈叫来,她什么都记得,她会告诉你,我一岁时学会直立行走,两岁时不尿床了,三岁学会了写几个汉字,四岁时得过中耳炎,五岁那年出完水痘突然变成了斜眼,费了不知多少劲才被纠正过来,六岁跟一个结巴学舌居然无法改正过来,说话经常急得直翻白眼儿。七岁……唉,说也说不完,还是从大学讲起吧,大学,那是在1987年。

10

1987年高考难度巨大,原因是人数多,有些学校应届毕业生多达八个班——大家不难想象19年前我们的父母用当时的话讲叫耍流氓的热情有多高。1987年,我和老X战威,向晓飘,华杨等等好多人一起考上了大学,也就是那年,我和向晓飘分手,爱上阿莱,想想真有意思。

11

和阿莱分手后的第一天早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一夜乱梦搞得我精疲力尽,中午起床后头脑仍是昏沉沉的,我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间,小便完毕,洗了脸,刷了牙,刮了胡子,把头发梳了梳,然后晃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凉牛奶一气喝干,然后回到房间,坐进沙发里,望着墙壁发呆。

忽然,我意识到,阿莱再也不可能到这里来了,这个念头叫我感到无聊,一会儿,无聊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不到的忧伤,忧伤在一瞬间就击中了我,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给谁打个电话,我只是感到一阵阵尖利的忧伤划过我的心脏。我忧伤极了,即使那一刻发生天大的事也无法把我从忧伤中揪出来。

这种忧伤也许是我预感到的,我的预感一般来说很少出错,更可气的是,我的预感往往对坏事非常灵敏。讨厌的是,那天我坐在沙发上,预感到自己将来会不幸福,因为阿莱,因为所有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因为,我感到了自己已不再年轻。

可是,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年轻,报到时穿了一条牛仔裤,把T恤衫用一条牛皮带系在裤于里,穿着篮球鞋,走起路来比现在快十倍,那是在87年。

12

到87年为止,我是一个一切正常的孩子,68年出生,76年冬季上小学,因小学制度改革,多上了半年,以后学校改在秋季入学,81年上初中,84年上高中,87年上大学,考人联大,学的是计算机软件,那时正是秋天,也就是在那个秋天,我决定万事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当时我19岁,刚刚开始读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这套书我断断续续读了四年才读完。

87年的我也充满梦想,但只限于对漂亮姑娘。

13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到87年,我已经明白了,所谓学习,锻炼和折磨是一回事。总之,是叫你吃苦头。

14

首先要声明的是,我对大学印象恶劣,很多人都说那是我的偏见,他们对大学的一般概念是——大学,最后的纯真年代。

对于我,大学和幼儿园之间长长的十几年是连在一起的,所谓我的学习时光,我把它们看成一连串傻里傻气的不光彩的记录。

下面谈谈我所理解的大学,谁要是有不同意见,我就对他说,去你妈的——

15

要知道,教人学好从来都不容易,非但不容易,简直不可能,我这么说有人一定深有感触。

说学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那是一个教人学好的地方,明显的例子是大学,就我所知,在大学二年级寒假前,我们班就连最难看的女生都有机会怀上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