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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样的人生信条:恪尽职守,无怨无悔,不图回报。这很难做到,但是,至少我喜欢这种气势,那就是,我才不需要别人对我怎么着呢,我先管好我自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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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生信条,我还要多说几句。

人生是一个奇怪的过程,这是我得出的一个结论,得出这一结论并不难。

一个人,在他有生之年,必须得有一点拿得住的东西或者得到确认的东西,以此做为他生存的理由,否则,他的人生就属于虚无,当然,有许多人相信虚无,也就是什么都不信,这样的人明明没什么理由生存却生存着,对我来讲,这属于怪事儿。

与之相反,另一些人却相信点什么,比如真理正义道德科学之类,首先,任何人,无论这是什么人,他无法拿到有关他所信之物存在的证据,比如说,一个人信地球是存在的,但除了关于地球存在这一事本身,他很难谈到更多,比如说,为什么地球存在,地球存在的起因是什么,地球存在的结果是什么,地球存在具有什么意义,也就是他对他的所信之物根本不了解,也就是说,他相信,却不知道自己相信的到底是什么,对于整件事来讲,几乎可用不着边际来形容,也可以说,他的生存理由是无中生有的,他们的生活以无中生有作为信念,这种自我欺骗让我难以理解,因此,对于我来说,他们的生存也是一件怪事儿。

两件怪事儿加在一起,虽然我不敢就此断定人生无理,但至少我会不由得打出圆场,人生实在是一个奇怪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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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一结论之后,我感到有点尴尬,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拿我的人生怎么办?我对人生说三道四吧,显得有点轻浮,去做人生的某些琐事,比如写剧本挣钱买吃买喝制造下一代吧,又显然是在掩耳盗铃,我打开电视,翻开书本,看到别人忙忙叨叨,来去匆匆,以此为榜样对我实在是有点为难,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粉墨登场,劲头十足,活像是在举行某种没什么理由的奇怪仪式,对此我大惑不解,我觉得自己简直是来错了地方,所谓“误投人世”是也,可是这个错误如何得到纠正呢——自杀吧,不太对,因为即使错了,以死谢错未免做得太过,尤其是在我没弄明白错在何处,错得深浅,有无补救措施之前。接着混吧,问题又回到老地方,如何混,混什么——我是对那种诸如东洋式的“生存的智慧”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因为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你大可向猪请教,只要你费点劲设法与猪聊起来,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因为猪比起人来当然生存条件更为艰苦,生存意识顽强,它们伙食差,变化少,穿得也不行,性生活短暂迅速,且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爱好也是不太在乎,对同类也颇能忍让,即使发生猪的战争,也像是小儿嬉戏,极少流血事件,规模小,为害浅,完全可免去战后重建等等劳神费力之事,而且在对待痛苦、疾病、屠宰等等在人看去非常棘手的问题上,态度达观,一付不斤斤计较的样子,比起人的猴急来,它显得镇定自若,神态安详,举止稳健,在不爱表现自己方面,也极具绅士风度,你能从一群猪当中一下找到猪王吗?它优点明显,完全可成芸芸众生的楷模。让那些地摊上讨论什么幸福快乐之类的杂志相形见绌——在这方面,我想起了老苏格拉底,他穿着一件垃圾似的大氅,天天在雅典城中转来转去向人请教,被他麻烦的人不计其数,他就一直在想如何使人的生活更加完善这件事,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去与猪多聊聊呢?

但是,不学猪我学谁呢?

于是,我迷失了。

我不仅是在人生信念这个问题上迷失,而是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迷失,我状态很不好,我也不喜欢自己的状态,但是,如何改变呢?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