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寥寥两个字,区区八笔画(第3/15页)

“说,是不是你?”我爸平静地问道。

一看我爸的反应,我就知道这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是一顿胖揍。说实在话,半大点儿孩子,还真没有说心里有多大的恶念,就单纯觉得有趣好玩,只是不知道无巢的幼鸟会一命呜呼。幼儿多性子纯良,念个三四年级能有多邪恶?那时候为个小兽物抹眼泪的事情都很正常,哪像长大以后听到穷凶极恶的勾当还能一笑置之?屁话!

但我肯定是不会承认的,撒谎的孩子……会晚一点挨打。

“不是我不是我。”我连忙说道。邻居嘴角挂起冷笑,看得人毛骨悚然,轻声说道:“下午有人看到廖小凡在我家院子口,你、廖小凡和小耗子和李家那个小女孩儿整天都在一起玩,我不信没你。我这就去找老王头。”

我爸在一旁拧着眉头,颇有黑云压城的架势,不吭声,点了支烟。

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王爷爷就到了我家,小耗子跟在他后头,看不出来怕还是不怕。

我心里是有些虚的,主意是我出的,而且刚刚还撒了谎。

邻居又跟王爷爷说了这事,最后轻声说道:“我回家看到燕子窝没了,小燕子约莫着有四五个,都在院子里,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些小孩真的太可恶了。”

小耗子站在我身边,瞥了我一眼,我正盘算着要不主动认错算了,不然等下被盘问出来指不定又是被揍个春光灿烂的大阵仗。王爷爷坐在我家沙发上,阴沉着脸:“谁的主意?还有谁?”

我嘴角嗫嚅,正准备慷慨就义。

小耗子忽然很平静地说道:“是我做的。”

两个大人愣了一下,我一脸不可置信地扭过头。

小耗子点点头,眼睛和站起身走过来的王爷爷对视,我分明看见小耗子已经双腿有点发抖了。

“我叫爽子哥捅,他不让,竹竿还是我从家里拿来的。”

王爷爷跟我爸知会了一声,上来就给了小耗子一个耳光:“跟我回家。”小耗子急忙往他家跑。

我爸盯着我,也不说话,看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挨打,但我听到王爷爷的叫骂声,只是没有听到小耗子的声音,以往这小子被打嚎得厉害,也就是今天忽然就哑了,我当时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我去上学,看到鼻青脸肿的小耗子,有点心疼,走上前去,把身上一共是三块五毛钱还是两块五毛钱都掏给他,想让他去买点药膏。我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啊。”

他咧了咧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我没事的。”

实在话,这次背黑锅可能是让我把小耗子当亲弟弟看的主要原因,我到现在都能想起他当时忽然冒出话时我的震惊和那个难看的笑容,是真难看,但我还真就没见过多少能比这个暖心的笑容了。

我们四个也一直没吵过架,说起来是真奇怪,包括李皎也觉得奇怪,小孩子心思敏感,像是林间走鹿,山间睡狐一样,容不得半粒沙子。我不高兴了我就会噘嘴,我开心了我就会哈哈大笑,你让我难受了我就想哭,你让我愉悦了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分你一半,无关祸福,无关财富。

3

我们唯一一次闹得比较大的别扭是李皎收到一封情书的那回。

那时我和廖小凡念五年级,小耗子念四年级,李皎念六年级。那天放学我和廖小凡正琢磨着要不去街机厅玩几个币才回家,就看到一个男生正拦着李皎,李皎想走,男生不让她走。

五年级的时候,早熟一点儿的男娃这个时候开始有了雄性动物的本能,包括打架,包括好勇斗狠,包括跃跃欲试地去“拱水灵小白菜”。

我正盘算着如果晚回家的话该怎么跟爸妈说,就看到廖小凡扯了扯我,指了指前面。

我看着李皎被那个男生扯着衣袖,脸涨得通红的样子,我轻声道:“走,上去看看。”

廖小凡和我像两个见义勇为的大侠一样出现在李皎面前,李皎叫道:“爽子,小凡。”

我没有理李皎,推了一把那个六年级的男生,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廖小凡也一脸戒备地挡在李皎的面前,虽然李皎在院子里能说上是一方豪杰,但毕竟是从小到大都认识的人,知根知底,她才雄得起来。哪像现在这种阵仗?

“哟,还有护花使者来着。”那个比我高一头的男生一脸不屑,片刻之间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四个男生,都是高一个年级的,把我们围了起来。

要揍我和廖小凡。

说不害怕就是标准的扯犊子了。我往后退了一步,只是一想到李皎还在背后,咬咬牙闭着眼睛就冲上去了。

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李皎跟我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问她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最帅?她一口干了二两梅子酒,哈了口气,再啃了一口肉串:“就小时候你第一次帮我打架那次,帅,特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