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2页)

在木棉屋喝酒时,耕介曾很认真地说过。我陶醉地回忆着他的侧脸。但耕介不是宫泽贤治。

“好热啊。”冬彦说。“是啊。”我回答,接下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觉得笨拙是只属于少年的特权。耕介的十六岁,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

“差不多该走了。”冬彦说。我拿着账单站起身,故作成熟地说:“打工的时候好好干哟。”

冬彦出了咖啡店,还很好笑似的嘿嘿乐着。欠了他两份单价四百日元的冰咖啡的钱。忘了拿钱包,真丢人!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

“啊,对不起。”冬彦不笑了,唯有眼睛还是在笑。迟迟的午后,商店街依然炎热,我吧嗒吧嗒往回走,后背似乎感受到冬彦目送我离开的视线。

那天夜里,我发现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自己。

晚饭后,我特别想喝桃子果肉饮料,趿拉着凉鞋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七月的夜晚湿润凉爽,淡淡的月亮轻柔地冰镇着夜空。我不是狼女,但从很久以前起一沐浴到月光就能恢复元气,心情静静地平复下来。我做了个深呼吸,空气里带着湿意,深夜宛如海底。

在第一个拐角左拐,走了一小会儿就来到水田。我以前喜欢眺望夜晚的水田。娇嫩的绿色波浪让风清晰可见,那是使人屏息静气的美丽。我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背带裙的口袋里,一时出神地望着这风景。

一阵西风席卷而来,稻子如冒泡般沙拉沙拉摇曳。

啊!

我发出的叫声几乎连自己都没听到。风好像一瞬间把我身体里的东西掠走了,内部一下子空空荡荡,只剩一副空皮囊。然后,我觉得一切都清晰地曝露在这七月的月夜下,简直就像我的灵魂游离出肉体,沙拉沙拉落在冒着泡的水田正中央。

我的灵魂清晰地记得稻子湿漉漉的触感,还有潮湿泥土的芬芳。那是赤裸裸被抛出去的灵魂在夜空飞行的一瞬,带着让人束手无策的不安,彻头彻尾的不安。

空荡荡的我“啊”了一声,在灵魂返回之前像傻瓜一般伫立着。极其强烈的冲动让我想哭,实际却没哭。只是空荡荡的,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想见耕介。

我全心全意地想。

所有的一切缓缓崩塌,开始变形。

没有耕介的日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