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页)



  “你跟着我干嘛?”

  他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她侧头摘下头盔的动作,顿时长吁一口气,半是微恼,半是纵容地看着破旧摩托车上的人。

  “干嘛一声不吭就走?”

  她讥笑,“我下班,凭什么要告诉你?怎么,怕了?要是真遇上打劫,你就这么任人宰割?”

  “如果是要钱,就随他去,何苦为身外物冒险?”

  “啧啧,我忘了,你的胆量永远比不上你的顾虑。”

  他的背紧紧地贴在墙上,“你说得对,但我不能有事,如果我出了事,怎么继续找你?”

  止安玩着手里的安全帽,“找我干嘛?”

  果不其然,纪廷不语。

  她也不再问,重新带上帽子,发动引擎。

  在破旧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纪廷说:“我们都很想你!”

  “哈!”止安毫不矜持地笑,“你的‘我们’是谁?”

  纪廷把手放在摩托车扶手上,“止安,我知道很多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些年在外面或许也吃了不少的苦,但并不是没有人……关心你的。”

  “别跟我说这些。”止安看着纪廷,把他的手从车头上拂开,“纪廷,别把你自己看得太伟大,其实你谁都救赎不了,你自己就是个可怜虫。”

  他看着她扬长而去。

  她最后说,“走吧,别做一些无谓的事情。”可是,他生命中正确的事情已经太多。

  从那天起,只要有工作时间允许,他基本上都会在晚上出现在左岸。其实这样做真的很愚蠢,他知道。就像疯狂版的守株待兔,那棵树苦苦等不到兔子,就将自己连根拔起,迎了上去。

  时间长了,左岸的熟客也有不少人对那个安静的年轻人有点印象,他通常都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点一杯温开水,大多数时间都在静静看着那个美丽和冷血同样著名的女酒保,high到沸点的场合里,只有他在那置身其外,却也不显局促,落落大方,风仪静好。

  止安的脾气他知道,软硬不吃,所以他不是没有碰过钉子,大多数时候她都完全当他隐性,连恶言恶语都懒得给他。他也不计较,有时她抽烟实在太凶,他就会走过去,把烟头拿下来,掐灭,她再点,他再掐。有几回她都恼了,他还是看着她淡淡地笑,仿佛等着她的怒气,他越是这个样子,她越觉得对他生气根本就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纪廷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咄咄逼人,但是他的坚持是柔而韧的,像流动的水,你甚至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斩断它。

  有时止安不上班,他就会失望而归,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那个右边脸颊有酒窝的年轻女服务生也会偷空坐下来跟他搭讪几句,她说:“我见过迷止安的,女朋友跳楼都不管的也有,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现在火山孝子这一招已经过时很多年了哦。”

  纪廷笑而不答。

  她又问“你不觉得止安发狠的时候很不给面子吗?”

  “她一直这样呀。”他对好奇的年轻女孩说。

  她不禁叹服,喃喃自语:“她强由她强,清风拂山岗;她横由她横,明月照大江。帅哥,你果然是内功高手,难怪她虽然给你张臭脸,但也发不起飙。”

  “要不这样,我跟你聊天呀。”她一付慷慨就义的表情。

  这样的聒噪让他有些许头疼,“好像你的同事们都挺忙的。”

  那女孩干笑两声,眨了眨眼睛,纪廷还是第一次见到交谈的欲望如此强烈的人,脸上仿佛都在写着:“跟我说话吧……”他不便拂了她的意,只得说:“你想聊什么?”

  “你可以问我叫什么名字,家在什么地方呀。”

  “……”

  “然后我就可以告诉你我叫红星三号,从宇宙来,欢迎你到我们外太空做客。”

  ……

  让纪廷完全没有相到的是,这场漫长而无厘头的交谈带给他的无奈最后完全被惊喜取代。他在她无数次软磨硬施“叫我美女”的要求下敷衍地说了一声之后,她居然塞给他一张写着地址的餐巾纸,“说实在的,你每次这样点杯水坐一晚上,我们老板娘也挺头疼的。”

  第二天早上,纪廷提出换休半天,他甚少请假,因此袁教授也很通情达理地给了假。他按着那女孩给的地址一路找去,最后出租车司机无比确认地告诉他:“就是这里”的时候,他才困惑地了车。眼前的这栋骑楼式的老式建筑地处城市的腹地,是著名的老城区,若干年前的十里繁华之地,跟这栋楼一样,虽然已不复当年的风光,但也绝不是一个独自在外打工度日的女孩子可以租下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