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着我(第2/3页)

别说外人了,就连帝后唯一的女儿清河公主,都觉得父母迟早会被废掉,只是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父母被关进金墉城。

金墉城,臭名昭著,是个无人生还的魔窟。

面对咄咄逼人的新帝,清河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我的父亲是个白痴,我的母亲是个柔弱的女人,他们两个除了顺从,接受命运的安排,什么都不会。我又不是男孩子,只是个没用的公主。我们一家三口,毫无反抗之力,因我是个女孩,也不会有人暗中支持我和皇上争夺皇位。”

清河一拜,“皇上,我可以放弃公主的封号,带着父母去乡野之地隐居,从此不踏入京城半步,求皇上不要把他们送到金墉城,我们一家三口,对权力一无所求,只要在一起就好。”

为了政权尽可能平稳过度,新帝司马伦并没有大开杀戒,只要默认他的皇位,他就不动手。

清河的坦白和柔顺,让新帝颇为受用。

她甚至说出曾外祖父、孙丞相“倘若你是个男孩”的遗憾,对于新帝而言,是个不错的情报。

清河保持着弯腰大拜的姿势。

新帝尤嫌不够,一扫她的膝盖,“你既然来求朕,为何不跪?”

以前她是公主,赵王司马伦是藩王,虽然他是高叔祖父的辈分,平时见面,也只是一拜即可。

清河从未向他下跪。

第一次跪下,清河没有丝毫犹豫和挣扎,地下连蒲团都没有,她直挺挺的下跪,膝盖砸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求皇上开恩,放过我父母。”

看到清河跪下,新帝心头大爽,他端坐在龙椅上,今天刚刚上身的龙袍妥帖无比,可见早朝上禅让废帝的大戏筹谋已久——龙袍刺绣繁复,没有半年根本做不出来,赵王早就盘算这张龙椅了。

新帝晾了清河好一会,才说道:“朕刚刚登基,这个宫里,容不得第二个皇帝,你父亲纵然无意,但防不住有些人利用你父亲大做文章,况且,你父亲是太上皇,朕是皇帝,二龙相见,如何行礼?朕跪下,你父亲受不起。你父亲跪下,外人会议论,所以,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朕就将太上皇和太后送到金墉城荣养。”

“你放心,金墉城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朕命人好好照顾他们,一应饮食起居和宫里没有区别。公主,从今以后,朕会将你视同己出,你始终都是大晋的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太上皇和太后关到死为止,没得商量的余地。

父母被判了无期徒刑。

清河一股乖巧懂事的样子,没有继续乞求,说道:“谢皇上恩典。”

清河低眉顺眼离开长乐宫。

潘美人心急如焚,“公主快快上车,太上皇和太后已经被送出宫了,我们要他们进金墉城之前追上去。”

清河在潘美人搀扶下登上牛车。

魏晋贵族出行,皆用牛车,牛角和牛蹄被打磨得锃光发亮,近乎透明,就像最上等的玛瑙。

一上车,清河就一扫刚才在新帝面前的温顺懦弱之色,歪倒在潘美人怀里,嘟着嘴求抚摸,“美人给我揉揉膝盖,方才跪的好疼。”

潘美人一叹,轻揉着她的膝盖,“皇帝是不会放过太上皇和太后的,你又何必糟践自己去求他。”

“明知如此,样子还是要做的。”清河骚了骚小脑袋,今天真的很伤脑筋啊,“我若不做出臣服听话的样子,一来皇帝不会相信我对孙丞相编的‘倘若你是个男孩’的瞎话,二来,我若做出一副粉身碎骨劝谏到底的态度,不听皇帝的话,恐怕会被皇帝送到金墉城关起来,我的确想一家三口在一起,但是不想在金墉城的团圆。要是连我都关进去了,谁去救他们呢?”

一个白痴,一个弱女子,偏偏位居大晋最高的两个位置,如今被赶下来了,犹如丧家之犬,根本没有再扶上去的必要。

只是,对于清河而言,白痴也好,弱女子也罢,这是她的父母、她的家庭,她必须要保护的人。

潘美人说道:“孙丞相和皇帝是多年的宾主,你编的瞎话未必能够挑拨他们的关系。”

清河眼神里,茫然和希望激烈交战,“总要试一试,计谋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又自嘲一笑,“这总比幻想自己是个男孩现实一些吧。”

这时牛车骤然停下,潘美人连同怀里的清河一起歪到车厢板壁上。

车外宫婢说道:“新帝的家人今日搬进皇宫,我们要让出道路,等队伍过去再行。”

清河拨开车帘,但见铜骆街两边每隔两步就站着一个盔甲士兵,路人皆被驱赶到小巷子里,店铺纷纷关门歇业,提前清场。

铜骆街是都城贯穿南北的主干道,因街头街尾有两对铜骆驼雕像而得名。

清河说道:“没有时间等了,绕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