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5页)



  姚起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当她哭倦了把头靠在他肩膀的时候,强烈的意识在提醒着他,这样的不对的。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抗拒的抚慰。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和她之间才多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不过,即使和谭少城走得越来越近,姚起云也很少把她邀请到家里来,原因她自是明白的,也很体谅。唯独今天上午两人逛了书市之后一块吃饭,中途他有事,买单离开的时候太匆忙,连钱包里抽掉了张银行卡都没留意。结果是拾金不昧的店员把卡交给了谭少城,谭少城又怕他着急,便自己跑了一趟,把卡给他送回了家。

  那时姚起云还在机场,顶替临时请假的司机去接出差返来的薛少萍。家里只有姑姑在,少城便把那张卡交到了姚姑姑手里。

  姚姑姑对谭少城有着显而易见的好感,那种好感甚至超过了对待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应有的程度。除了谭少城的性格和脾性给老人留下了第一眼的好印象,连姚起云都不得不承认,或许里面还参杂了姑姑对司徒玦排斥的因素在里面。在姑姑看来,世间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比司徒玦跟姚起云在一起更为适合,她一度都死了心,以为侄子这辈子都要魔怔下去,谁知这时他身边多了一个不知道比司徒玦好多少倍的谭少城,她自然是乐观其成。

  接下那张银行卡之后,姚姑姑满心欢喜地拉着谭少城说了好一会的话,还主动提起过不了多久就是起云生父的忌日,姚起云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老家去一趟的。姑姑说,如果不嫌弃,谭少城可以跟他们姑侄俩一块回趟乡下,就当成去散散心也好。

  少城回到宿舍后打电话对姚起云说:“你姑姑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有这样关心自己的长辈真好。她一个劲地说让我有时间一定要去,其实时间我倒是有的,也想看看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我不知道这样去好不好。”

  平心而论,谭少城并不在姚起云回乡的计划中,他总觉得太快了,再则也没有那个必要,心中暗自怨着姑姑的多事。可少城若有若无的期待让他一时间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含糊应对,说到时再看有没有时间吧。这件事他自己心中都没有确切的打算,突然间从司徒玦嘴里听来,又是那样的一个口吻,如何不让他一个措手不及。

  姚起云也没想过瞒着司徒玦,她该知道,也早晚会知道。然而,就算司徒玦烈性的脾气爆发,他多少还能感到些许了断的快意,可她信口而来的讥诮,一览无余的轻视,却让他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刚从乡下来的孩子,看着雪白的墙壁,搜集别人的颜色,藏起满是泥垢的手指甲。

  老家对于他而言除了儿时窘迫的记忆和生父的坟墓,再没有多余的意味,他是一棵早已从故土连根拔起的树,迁徙之地才是他扎根的最后一站。姚起云把这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归结为对司徒叔叔夫妇感受的顾忌。

  想是也体会到了那种尴尬,薛少萍仿佛没听到似地继续吃饭,司徒久安却放下筷子对司徒玦斥道:“这有你什么事?”

  司徒玦自我解嘲地干笑两声,“你们早该让我知道如今我在这个家没有说话的资格,根本没有什么事轮得到我插嘴,那我也就不多事了,大家都不用觉得没趣。”

  她这样先把自己踩到了脚底下,司徒久安反而不好再训斥下去,拿起了筷子,竟也觉得一阵悲从心来。薛少萍鼻子一酸,低头给女儿夹了块鱼肉,“吃饭吧。”

  司徒玦点头,倒比他们吃得更津津有味。

  晚上,司徒玦回房之前,妈妈忽然说家里缺了一些日用品,让姚姑姑放下手里的活去附近的超市跑一趟。不情不愿的姚姑姑刚出门不久,司徒玦就听到姚起云的房门被敲响。过了十几分钟,妈妈把在正在报纸的爸爸叫上了楼。

  毕竟是母女,薛少萍的心事重重的行径瞒不了司徒玦,她知道妈妈应该是有话要和爸爸商量,而谈话的内容想必是与她有关,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摘掉随身听的耳麦,听着爸爸上楼来的脚步。他们关上了房间的门。

  司徒玦等了好一会,确定那边的谈话应该基本切入主题,便以最小的动静走出自己的房间,悄然站在父母的房门外。

  隔着一扇门板,不难听出里边的两人确实在进行着一场谈话。司徒玦屏住呼吸,好让听觉变得更敏锐。

  妈妈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在外头嗡嗡地听得不是十分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