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 there anybody there(2)

  终点站是火车站,席思永冲到临时售票窗便问:“最早开的火车是哪班?”

  售票大婶一脸诧异:“去哪里?”

  “马上开的,最近的一班火车,是去哪里的?”

  “洛阳。”

  “那就去洛阳,两张票!”

  “只有坐票了,要不要?”

  席思永摸出钱包,掏出张红头钞票,售票大婶找给他几块零钱,扔出来两张票。席思永收好零钱往检票口冲,成冰被他拽着往前跑,到检票口忽地生出些惶惑来,担心地问:“我没带银行卡啊,路上没钱了怎么办?”

  席思永凉凉地丢出一句:“卖身!”

  成冰瞠目结舌地瞪着席思永,素来冷静的人发起疯来,比一般的疯子更可怕。

  一路小跑,冲上火车后还没找到座位,火车便蹭蹭地发动了,绿皮车,开起来还哐且哐且的。车厢里吊着几盏最老式的灯泡,四处弥漫着方便面的味道,车窗外漆黑的一片,只看到含混连绵的光影,在凉薄的夜色中调出点柔媚的暖意。

  酒意和寒冷的双重侵袭下,没多久二人便裹紧外套,缩在车座里睡着了。翌日早上彻底清醒时,两人已站在洛阳火车站的广场上,周遭来来往往的不停有的士司机过来揽客,还有兜售旅游地图的小贩:“洛阳地图,三块钱一张,要不要,要不要?两块一张,两块一张?”

  两人站在广场上面面相觑,如梦初醒,怎么喝了几杯酒,睡了一觉,醒来就换地方了?

  放眼望去尽是各色的旅游广告牌,十三朝古都、王城公园、登封少林二日游……一阵寒风扫过来,成冰面上忍不住抽搐:“洛阳有什么出名的?”

  席思永心底也是一阵懵——昨天晚上半醉不醉的,谁知道那一瞬间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两个人一无证件二无通信工具,运气不好横尸街头连身份都没法确证,可既然都到这里了,临阵退缩未免太没面子,环顾四周后皮笑肉不笑道:“牡丹。”

  成冰一个白眼翻过来:“牡丹!这个季节牡丹连根毛都没有!”

  “那反正也来了,总要找个地方玩玩吧?”

  两个人站在广场上吹了半天西北风,绞尽脑汁地思索历史地理课本里提到过和洛阳有关的一切,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龙门石窟。”

  “白马寺。”

  “听说小吃挺多还便宜。”

  “少林寺听说也在附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半天,都颇有些悻悻然,昨天做马路英豪逆风狂奔的时候倒感觉自己真有那么股“人生难得几回搏”的豪气,现在真的站在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还搏什么搏呀,真当自己是大鹏鸟能云搏九万水击三千,插上翅膀就飞回K市了?

  席思永满是懊悔,他这到底是犯什么糊涂了?向来接受的教导是,要沉稳,要敛静,要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要喜怒伤痛不形于色,不过是两瓶啤酒,怎么再一眨眼就跑到这个鬼地方了?最有苦说不出的是,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是自己拽着成冰冲到火车站,是他自己掏的钱、买的票,连怨都没处怨去。

  席思永拢着眉眯起眼盯着面前的罪魁祸首,那个红颜祸水正在仰天哀叹:“昨天晚上没回去,杜锦芸会不会打电话给保卫处报我失踪?”

  “放心,就是打电话报警,也是报私奔。”

  “我还没沦落到要和你私奔的地步吧?”

  “你觉得我会放着大片的森林不要,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席思永这人就这样,要么不说话,常常一开口便能噎死人,她就不明白了,是那片森林太过繁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还是他专和她这棵歪脖子树过不去?

  草草填饱肚子后两个人开始正儿八经地研究接下来的行程,这一点上他们还是有高度一致的,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晃荡了一整夜的火车到洛阳,连龙门都没瞧瞧就打道回府吧?从小贩手里买来张地图,龙门石窟是标志性景点,又是入了世界文化遗产的,没费什么工夫便找到公交车过去。步入景区便是条仿古街,晨风中夹着太阳暖暖的味道,驱走在车上困顿的寒意,入口处买票,两人便有点傻眼,点算身上的现金,买完票恐怕只够吃顿饭。席思永自我安慰道:“放心,我身上还带着张卡,回市中心总能找到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