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第4/8页)

  "二,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为妻;"时经纬更不以为然,像陆茗眉这种黑白不分还顽固至死的人,得有多强大宽广的心胸才能不后悔娶她呀!

  "三,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结婚!时经纬更是得意,我压根就不需要

  婚姻嘛!

  他心下大爽,松下一口气来,却隐隐有些失落,说不出来为什么。

  席思永笑得颇意味深长,"对照这个标准,你有什么人选没有?"时经纬宽下心来,不疾不徐地答道:"没有,都不合适。" "哦……"席思永又眯起眼,笑得越发阴险,"经过一系列随机抽样调查的经验,我总结出了第四条。" "哦?"席思永朝他招招手,扒在他肩上低声耳语:"当我跟你讲前三条标准,而你在心里条件反射地拿它和一个人进行对照,看她是否合适的时候,"他拍拍时经纬的肩开怀笑道,"兄弟,恭喜你,你己经中招了!"时经纬一瞬间有把席思永灭口的冲动,肩膀一耸就甩掉席思永的手,"恭喜个鸟!我就没对照过!" "阿时,我相信你。"席思永回答得无比真挚,"就像我相信,你英文名叫Encore是因为你歌唱得好一样。"时经纬很想掐死这个毒舌本色不减当年的兄弟。

  抢白完时经纬后席思永颇得意,回头向自家老婆汇报战果,时经纬忽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们慢慢玩,我有点急事。"不等席思永和成冰反应过来他己奔出酒吧,好在只喝了半瓶嘉士伯,还不至于不能开车。

  时经纬想,他应该知道陆茗眉去了哪里。

  七月的祟明岛,并没有候鸟成群掠过的壮观景象。

  天幕低垂,夜空里有绰约隐现的星斗,阵阵的虫鸣蛙啼,犹如优美的小夜曲。

  陆茗眉独自坐在木桥上,远远的是一望无际的茂盛草滩。曾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候鸟从南方迁徒而归。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几乎是贴着草滩而过,仿佛要和这里的大地融为一体。

  其实陆茗眉是不懂鸟的,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是程松坡,他们就躺在这块木吊桥上,看着黑压压的候鸟从自己头顶飞过。

  候鸟的迁徒,是一场伟大的飞翔。

  许许多多的候鸟,来自不同的大陆,它们在这里短暂的相逢,而这种相聚却是为了分开。

  它们掠过澄蓝的湖面,穿过金色的麦田。面前有偶尔扬起浪花的水面,远处有海浪的呜咽,还有天空中,被它们的羽翼割开的声音,它们骄傲地穿过高山,跨过海洋,世间的凡尘纷扰,被它们挥挥翅膀,抖落身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只是一个回家的故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也是一个承诺的故事。

  程松坡说,万里的行程,只为了和你相聚。

  程松坡说,无论去哪里,我终会回到你的身边。

  现在有夏日的晚风,却没有当初的诺言。

  也许候鸟的相聚,也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分离。

  陆茗眉攀扶在木桥的栏杆上,这样的季节没有游人,没有人会看见她在流泪。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可笑,程松坡的祖父心心念念要回归故土;而程松坡的故土,已不再是他祖父朝思暮想的家园。

  他的根深深扎在掸邦,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那片盛开着霉菜花的土地。

  他也曾万里迁徒,从金三角到上海,从上海到佛罗伦萨,现

  在又回到这里歇脚。最终,最终他要回的家乡,不是他的故里。

  这个伸入东海的孤岛,不过是他短暂的憩息地。

  鸟儿飞去又飞回,草儿岁枯又岁荣,谁又知道这孤岛的苦楚?

  据说有一种鸟,一生只有两次迁徒,丁次从南至北,一次由北而南。

  孤岛和它的相聚,一生只有两次。

  它以为它只是在天空中拍拍翅膀,却不曾想它低头时的一次回顾,将在湖水心中投影至永世永生。

  陆茗眉哭到整个心肺部要从身体里迸裂出来,因为她知道可放纵的日子不多。她不是那只北去南归的候鸟,她只能苦苦守候在这里,春去秋来,岁枯岁荣。

  她终究没有能够洒脱到叛离父母,背井离乡。

  木桥上当初刻下的誓言,早已在风雨的磨砾下,腐烂殆尽。

  夏夜的暴雨声如黄钟大吕般奔腾而下,伴着隆隆的雷声,雨水淋漓酣畅地喷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