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游街之前,其他进士无需做什么,温钧却还要另外去偏殿换上状元服。

状元服为朱红色,红罗衣、红罗裳、红罗蔽膝、白苏绢中单及绶带,头戴乌纱帽,脚踩黑色云头履,穿上之后,让温钧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风流邪肆之意。

丛安站在后排,正和名次相等的进士低声说着闲话,看见温钧出来那瞬间,眼珠子瞪大,狠狠惊了一下。

他那谦谦君子的好友,只不过换上一身红衣,气质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走吧。”温钧发现他的目光,瞥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收回目光,和旁边的礼部小官道,在对方的指点下,出议政殿,带领进士们出宫,踏马游街。

从金銮殿到长安左门,这其中,要经过太和门、午门、承天门,再到大明门,方能结束。

太和门外,早有御林军准备好的队伍和马匹,众人按照名次先后上马。

每一匹马都配备了牵马的马夫,在前面牵着马,以防乱马惊扰百姓,旁边还有御林军一路护送。

游街除了是进士们的盛事,也是京城百姓的盛事,每一届进士的人选都是大家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游街之时,道路两旁总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更有未婚女子,从二楼抛下鲜花、手帕、香袋、果子,表示对新科进士们的仰慕。

不配备御林军,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

按照往年惯例,得到最多仰慕的,当属探花郎。

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习惯,殿试结束,总是最好看的那个进士被点为探花郎,久而久之,探花便成了容貌俊美男子的比称。

今年不一样,一甲三人都是年轻男子,可温钧的容貌俊挺清隽,明显超了探花郎三分不止。

当进士们踏马游街,刚一上路,便听见路边传来了惊艳的呼声,随后数之不尽的香囊鲜花纷纷落下,其中六成砸向了温钧。

更有那想要引起状元郎注意的女子,手里拿着青枣、枇杷,狠心往温钧身上扔。

温钧正在和身侧落后半个马头的探花郎陈子安说话,没有防备中了一招,眉心微拧,立刻反应过来,顾不上说话,眼疾手快地躲避了另一个果子。

探花郎陈子安哈哈大笑。

温钧无奈:“陈兄还有脸笑我?”

“这是温兄皮相之罪,陈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子安解释一句,笑得愈发幸灾乐祸。

他知道,若不是皇帝爱重温钧的才华,又想要这六元及第的名头,这探花郎之名肯定落在温钧身上,而他的名次也能顺延往上一位,拿个榜眼之类的,所以对于百姓们为自己报仇的举动,十分的喜闻乐见。

说着话,陈子安身手敏捷地接住了一个往温钧身上扔的枇杷,用手擦了擦,吭哧一口咬下,满足道:“甜!再多多地砸才好。”

温钧无语,不再和他多说,专心地躲避突如其来的果子。

状元郎高坐枣红马上,身披绶带,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优雅,遇见探出来的杏花枝头,修长手指轻捏抬起,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即便是躲避果子,也带着入骨的优雅。

一日之间,不知道迷了多少闺阁女子的眼。

街道尽头的一家茶楼二楼,季明珠在舅母的陪伴下,站在窗边眺望渐行渐近的游街队伍,目光落在温钧身上,再扫一眼周围狂热的女子,咬牙切齿:“夫君好受欢迎。”

二舅母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傻丫头,再受欢迎,也是你的夫君,怕什么?”

话是这样说,嘴上安慰着季明珠,二舅母的脸上却也有了几分担心。

温钧实在太过耀眼,才华出众,性情温和,温润如玉,以前没多少人知道还好,现在一朝金榜题名,暴露在京城女子面前,肯定要生出波折来。

只盼外侄女这一胎是个男丁,尽早生下来稳固地位才好。

她看了眼季明珠的肚子,目露期盼。

二舅母嫁入王家的时间比较早,和季明珠的母亲相处了一年时间,对季明珠爱屋及乌,希望这个外侄女能过的幸福,所以才有此念头。

季明珠倒是不知道二舅母的心事,听了她的安慰,咬了咬下唇,心里安定几分,目光盯着温钧的方向,出神想着事情。

显然,她也是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的。

正巧这时,温钧似有所感,也转头看了过来。

隔着百丈之遥,隔着山呼海啸的人群,两人目光相触。

季明珠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温钧率先有了动作,只见他勾唇浅笑,冲她扬了扬手。

“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

周围的吵嚷声都无法入耳,季明珠心跳如鼓,紧盯着温钧,嘴角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二舅母说得没错,那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有什么可怕的。

季明珠安心之后,也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回应般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