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立春(10)(第2/3页)

温岭远略感诧异地抬腕看手表,不过是十一点刚过一点而已,怎么今天她破天荒早睡?

宁樨的解释是,早睡能够使她明天的皮肤状态更好一些。

温岭远便将书本阖上,置于一旁的床头柜,按灭了灯光,成全宁樨偶尔心血来潮的早睡计划。

只是,计划在落实之时,总是不免遭遇阻力,她此刻的阻力,就是每每过了凌晨一点,精神才会进入疲惫期的生物钟。

她在黑暗中之中翻来覆去,使得温岭远也无法入睡,最后只好将她抱住,无奈说道:“要不,你再玩一下手机?玩累了再睡吧,不用勉强自己。”

宁樨却仿佛受到启发,不困,是因为不累。那么……

温岭远捉住她不太.安分的手,“不是要早睡么?”

“睡不着。”她十分坦诚,笑着,凑拢温岭远的耳畔,吹气般地说道,“你不想吗?不想的话,就不要给我反应呀?”

温岭远无奈地叹声气,为自己禁不起她的诱.惑,经由白色纱帘投入的夜色,不甚昏暗,使他能够看见,她清澈的眼里如盈水光。

对有情人而言,只一眼就足以使理智与克制丢盔弃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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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仍是在温济深家中,因他和乔老师都很与愿意为一大家人张罗美食。

宁樨他们是最晚到的。

温北歌过来开门,一见面便拿几分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不惧于宣告自己已经知道了她与温岭远的关系。

宁樨进屋之后,一路接触到的温南川,还有温济深的夫妇的目光,都多了更多的内容,是基于好奇心的一种友善。

沙发上,坐着两张陌生的面孔,按年纪算,都已过六十,只是因为保养得当,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温母穿一身剪裁合身的套裙,浅杏色,齐肩的中发,颈上和手上都戴祖母绿的饰品,胸口则别着一枚镶嵌绿宝石的、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她是严肃且不笑的,整个人气韵光华,像一尊胎色润泽的古瓷器,且因为年岁延展而价值连城。她轻易使那些徒有外表的年轻女人自惭形秽。

温父则随意许多,穿一件靛青色的毛衣,大腹便便的,满面笑容。倘若不是提前知道他在商界那些杀伐决断的雷霆手段,宁樨一定会将他错认为成一位老好人,就像工厂里那些做了一辈子,淡泊名利的工程师,笑呵呵地带出一帮徒子徒孙。

宁樨的第一印象是,温济深长得比较像温父,而温岭远则更像温母一些。

她上前一步,打招呼道:“伯父好;Lucia,你好。”

温母有些惊讶,没想到宁樨提前打听好了应当如何称呼她,且不论别的,这份用心值得肯定。因为,即便是出于礼貌,她也不愿意被人称呼为“阿姨”或是“伯母”。

温岭远与宁樨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因为现场还有对此事尚不知情的温鹤庭,他们并没有将阵仗摆得太像是见家长,当然也是因为,温母和温父,都是活得过于自我,以至于对子女的感情世界,没有过分充沛的好奇心。只公事公办般的,问了问宁樨家里的一些情况,语气也很随意,与长辈同晚辈随口寒暄没有两样。

宁樨原本以为,温岭远说他父母对他与什么人交往不会太过干涉,这句话是用来宽慰她的,见面才知道所言非虚。她莫名觉得,温母和奚纹玉一定十分具有共同语言。

当宁樨说到自己准备往摄影方面发展的时候,温母似来了兴趣,突然问道:“我们公司宣传部门缺一个摄影师,你想不想去实习?”

宁樨也不确定,这个问题有没有别的深意,她也没有往深里去想,只是如实回答说,自己在类似的媒体部门实习过,受不了给人打工的氛围,以后可能,还是更希望做自由职业。

温母点点头说:“挺好的。”

宁樨原本觉得前面的相谈算不上热烈,但也气氛融洽。但是温母这个“挺好的”搞得她突然没了底气。温母是喜怒不太形于色的人,她没有办法根据表情去做判断。

怀揣着这份忐忑,宁樨找到一个机会与温岭远独处,趁机提出自己的疑问。

温岭远笑说:“你想多了。在我妈这里,‘挺好的’已经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你不为了迎合她而勉强自己去实习,且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职业选择倾向,在她的评价标准里,这都是加分项。她性格有些奇怪,不喜欢别人对她太过于逢迎。”

宁樨是将信将疑的,“真的么?”

离开饭尚有一段时间,温母起身,要去再泡一壶茶,说喝不惯这普洱,太苦。

她起身时,随手拍一拍宁樨的肩膀,“跟我来。”

宁樨不由地朝温岭远看去,后者投以一道鼓励的目光。

宁樨跟着温母一起进了茶室。

温母在楠木的抽屉里翻找着茶叶,一边问宁樨:“玉、黄金、珍珠和宝石,你喜欢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