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

“……殿、殿下?”

“对,你不知道吗?这可是清思殿的七殿下。”崔适浑然不觉,笑吟吟地说完,撞上谢忘之惊诧的眼神,才发现这小娘子不太对。

风灯照得远,分明是暖黄的光,打到谢忘之身上,照出漆黑的长发、藕色的襦裙。她肤色偏白,原本健康红润,这会儿却是煞白,眼瞳都微微缩紧,不像是在厨房里和认识的人聊天,倒像是被雷劈了。

谢忘之一撑灶台,起身,立即低头屈膝,匆匆地说了句“奴婢告退”,看都没再看厨房里两个郎君,提起裙摆往外跑,关厨房门时还格外用力,仿佛泄愤。

“砰”一声,门被砸回门框,崔适惊了,挠挠脸:“她平常脾气没这么大吧?”

李齐慎不想理他,忍住在厨房里动手的冲动,伸手一格,从空出的间隙里追出去。他一开门,先吃了口扑面而来的冷风,呛得咳了两声。

他一边咳嗽一边跑,吃了一肚子的冷风,好不容易追到谢忘之住的屋子,女孩却快他一步进门,就在他眼前一把甩上门。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往后避,恐怕高挺的鼻梁得撞塌一半。

对付谢忘之,显然不能踹门,李齐慎没辙,暗搓搓地挪到窗边。煤球不在,他没猫爪子可用,只能用自己的爪子,指节屈起,轻轻叩了两下。

窗上立即投下来一幅仕女画,女孩的剪影漂亮流畅,肩颈优雅像是啜水的鸿鹄,她还拆了花钗,长发温婉地淌过肩头。

可惜她这个人不太温婉,伸手,一把上了窗的插销。

大明宫里没有能瞒一辈子的事,李齐慎知道自己早晚会瞒不住,做好了打算在离宫前和谢忘之坦白,万万没想到崔适来这么一下,把他的打算拆得七零八落,准备好的话一句也用不上。

他沉默片刻,趁着谢忘之还没走,赶紧试探着问了一声:“……你生气了?”

谢忘之心说废话,隔着窗纸,看着外边那个冷丽的剪影。她心里憋着气,恼得她想打人,开口却温温柔柔,客气疏离:“夜深了,殿下请回吧,奴婢要休息了。”

这就是逐客了,李齐慎也不好硬推门进去,只能温声说:“好。那我明早再来,好眠。”

谢忘之别扭地应了一声,折回榻边,凑过去吹灭了灯。

屋里霎时暗下来,李齐慎看不到女孩的影子,所幸他耳力好,听见里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猜测她是上榻睡了。夜里实在太冷,他也不想打扰谢忘之,在窗外站了会儿,转身往正殿走。

他们俩扯了这一会儿的皮,崔适总算把事情想明白了,从道上过去迎李齐慎,臂弯里还卡着那盏风灯:“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开心。”李齐慎答非所问。

崔适愣了:“……啊?”

“所以,”李齐慎抬眼看崔适,笑吟吟的,眼瞳里却犹如冰花冻结,他轻轻地说,“我想打你一顿开心一下。”

“……别!”崔适知道他真干得出来,赶紧试图保命,“先别动手,容我说完。”

李齐慎懒得打他:“说。”

“我瞧着那小娘子是老实人,温温柔柔的,也有善心。可性子越温,越老实,发起脾气来越难哄。”崔适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不过这回算是我的错,我们一块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请罪去。”

“怎么?”

“……是这样,我出身就摆在这儿,祖上就没几个正经人。”崔适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摸摸鼻尖,“哄小娘子嘛,我和你说说?”

李齐慎看了崔适一眼,舔舔嘴角:“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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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忘之不知道李齐慎和崔适背后商量什么,她压根没给李齐慎机会,哄他回殿以后,当机立断收拾东西,来时就两个小箱子,回去时还少了些针线香露什么的,还比之前轻。

第二日谢忘之起了个大早,打扫干净屋子,两个箱子一提一抱,直接上路回尚食局。清思殿的宫人要的就是装聋作哑,有几个勉强算是眼熟的宫人看见她往外走,也一律装作没看见,没人想着通传一声。

所以谢忘之这一趟回去的还算顺利,就是手臂被箱子压得酸痛。一进熟悉的院落,她立即把箱子放下,先去开门。

这时间尚食局的宫人差不多该起来洗漱,否则赶不上做早膳,她倒是不担心会扰着人,但门一开,里边的景象让她惊了一下。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左右靠墙各有两张连在一起的榻,桌子架子如常,窗下放着炭炉。然而里边的人不一样,除了楼寒月,谢忘之和石曼晴的榻上各睡了个面生的娘子,姚雨盼的榻上则放了几个箱子,看着像是放杂物的。

这格局奇怪,她愣了愣:“你们醒了吗?”

楼寒月率先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看见是谢忘之,傻愣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揉了两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