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10页)



  “下雪啊,那明天还是我带菜回来吧,你就别去超市了。”做父亲的还是很体谅儿子。

  “可以。但是别买这个炸鱼了,太咸。”圣轩喝一口汤。

  “这鱼生意可好得很!还要排队。”

  “你自己尝尝看。”夹起一筷子就要丢到夏先生的碗里。但两人中间却突然凝滞了一秒。父子俩的视线同时落到圣轩伸出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淤青。

  夏圣轩把筷子收回来,没有说什么。

  夏政颐的母亲敲响房门说明着把政颐先送去在城郊的远亲家住俩天时,圣轩就站在父亲身后,边听他们的对话,边无意识缓慢地抚转着自己的手腕。

  变成了浅青绿色的痕迹。两个手腕上都有。

  与之相比,被政颐在挣扎中踹踢到的腿骨之类,早就不算什么了。

  最后政颐母亲探过身有些窘迫而歉疚地朝圣轩低了低头。圣轩马上放下手,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甚至他想要露出一点惯性的礼貌微笑表示自己没有介意,可发现这次却无法再勉强调动起哪怕一根神经。更何况,什么“没有介意”,根本不对。

  他心里几乎有个声音几乎要破土欲出。只是被强行地,拼尽全力的压了下去。

  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雪果然下了起来,并且规模不小。

  早上起床后就看到窗台上累积了软软的一层。还有对面不知谁家住户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就站在窗户外。头上有个黄色的,也许是用牙膏盖做的帽子。

  圣轩朝还在吃饭的父亲招呼了一下后推门上学去。

  风不大,雪花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外力自己轻盈地掉下来。圣轩在电车来时掏口袋取零钱时,就有一粒雪花似乎很傲慢而不疾不缓地沾到了硬币的表面上。因为冷,甚至没有当即融化掉。

  有一年夏天。具体是哪年记不太清了,应该也无非圣轩刚读初中,政颐还在念小学的那会。暑假的时候两人总会聚到一起。因为政颐那时肠胃不佳,被他妈妈勒令了冷饮是不能吃的。但小男生难免忍不住。于是某天他们赶在政颐妈妈下班前冲去小店里,一人一支舔得正开心,圣轩突然看见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下班特别早的政颐妈妈正骑着车朝这边过来。眼明手快的他一下把政颐拽藏到身后,等镇定片刻,还和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政颐妈妈说了声“阿姨好”。

  随之才从他身后站起来的政颐,因为不得不把大半个雪糕全都塞进嘴里以免被发现,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眼里泛着痛苦的泪光。

  等到小男生好不容易张口,居然在这夏天的日头里呵了一小片白雾出来。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也很自然。

  冬天里一呵气,夏圣轩就回想起来,同样很自然。

  夏政颐坐在教室里,没多久闻到一股细微的焦糊味。转着眼睛寻找来源的政颐随后发现,右侧有个男生正拿着打火机点着了前排女生的发尾。与浑然无知的女生成反比的,是四周几个察觉的人,露出了或惶恐或窃笑的表情。总之没有人揭发。

  类似的情形总是很多,十五岁的男生离成熟还路途遥远因此总在恶作剧和恶意的两岸间逗留徘徊。与自己这座教学楼并排的公寓平顶上就有已经被雨淋湿浇烂的课本,那据说也是某个班男生的作为,他把同桌女生的书全撒到这里。

  以往的政颐虽然没有与之为伍的心态,却也懒得把厌恶在脸上表现出更多。毕竟他在班上是不怎么和他人来往的男孩,以往倘若看见令人不愉快的场面,要真正插手还缺乏类似的热情。

  哭哭啼啼的女生和总是说着“好可爱好可爱”的女生都是一样地讨人嫌。

  可这些都是“以往”。

  当恶作剧的男生又揪过另一根头发准备继续时,夏政颐抄过手里一本硬皮本就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捂着额角有些发懵的男生是在看见政颐的表情后才被真正激怒的。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政颐又被查出没有完成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数学老师指着他完全空白的练习册一个字一个字地责骂。

  政颐一天里第二次被喊进办公室。

  班主任按捺不住愤怒地抓过办公桌上的电话往政颐母亲的办公室里拨。嘴里念着早上他刚和人打完架居然还不吸取教训等等。政颐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电话号码按到最后一个数字。几秒沉默后,响起了班主任和人对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