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戏(第2/6页)

茶楼人多了后,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开始了一天的营业。不过今儿没讲文庄公主偷情,也没讲裴炎退婚,而是延伸出去,讲了鄢国历史上的另外一位公主。

仨人边听边聊边注意对面悬泉官驿的动静。悬泉官驿里有驻守的官员,来来往往,每次有人出来,紫苏必定要站到窗边去看看。快到午时时,悬泉官驿里出来一个穿青衣的公子,径直过马路,进了茶楼。仨人都觉得是他,于是派紫苏下楼去迎,这一问,果然是来赴约的。

步长悠瞧见紫苏带着人出现在楼梯口,便站了起来。

紫苏将他引到桌前,他弯腰揖礼,自报家门,称湘阳人士祁周,又问她如何称呼?

步长悠请他落座,坐下后,没说话,开始打量他。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文士打扮,一派温和。

祁周见她不说话只是看自己,便出声打断了,问:“姑娘,怎么了?”

步长悠将桌上一个精致的方盒推到他跟前:“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祁周温和的笑了:“姑娘客气,在下听子恒说,姑娘的母亲原是祁国人,思乡之情无法纾解。在下离乡时,带了一捧故土,今日有缘,转赠姑娘,请姑娘转交,以慰夫人思乡之情吧。”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绣袋。绣袋上绣着一枝兰花,清新雅致。

步长悠双手接过来,道了一句谢。

祁周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步长悠将袋子握在手中,道:“姓步,步长悠。”

祁周犹疑道:“步是鄢国的国姓,姑娘是......”

“公主,三公主,我母亲是祁夫人。”步长悠接住了他的话。

明言怔了一下,好半晌反应过来,不无感慨的叹了句:“刚才在下还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姑娘眉眼跟她像。”

步长悠直接道:“你长得更像。”

他笑了:“我看不出来像不像,但小时候大家说,我的鼻子和眼睛长得像母亲,下巴长得像父亲。”

他说了这句话后,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但却又不觉得尴尬。

他们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只是他早几年,她晚几年。他的处境,他的辛苦,她虽未经历,可能想象到,那该是一段辗转流亡的生活,总是不太容易。而关于她,他到城里后,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不知真假,总不是什么好的人生。可此刻他们坐在这里,却默契的什么都没问。不用问,因为要问的太多,索性不问。知道这是亲人,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足够熨帖劳累疲惫的心了。

步长悠没坐多久,起身告辞。

他将她送到楼下,俩人站在路边道别。这是一条宽街,街上人流如织。他们知道,自此一别,兄妹也会像道上擦肩而过的人一样,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他们各自道珍重,就此别过。

人海茫茫,能够相见,已是缘分,没挽留的必要。只是分别之后,心头仍怅惘。

青檀和紫苏陪步长悠在长街上走。她不说话,她俩也不敢说话。后来路过一个食坊,紫苏揉着肚子说好饿,拉着步长悠进去吃饭,这才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用了饭食后,步长悠心头的怅惘才淡了一些。

结了账,走到外头,青檀问她是不是想回去了,步长悠摇摇头,问她想到哪逛一逛,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紫苏见她没主意,就跟青檀商量,领步长悠到她们家去看看。步长悠一听这个,来了点兴致。仨人买了一些礼物,就过去了。

青檀和紫苏的家在薛家巷,尽头老宅就是。紫苏说,他们的父母健在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感觉挺好。可父母去世后,一切就都变了。哥嫂明面上虽没为难过,可行为举止中露出一点嫌弃,也够她们俩人生气了。若不是青檀有主意,两人指不定被嫁给谁家的憨包当媳妇去了,哪里会有现在的自在日子。

虽然忿忿不平,可马车到了宅子门口,两人还是紧张,毕竟俩人进宫后,就没会过亲。

两人原是狠了心的,各自过各自的,不再见面了,可如今想起来,觉得以前那些鸡毛零碎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就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深仇大恨了?

两人整整衣裳,紫苏上前去拍门,才拍了两下,门自动划开了一个口子。

门是虚掩的,紫苏将门缝推大一些,迈过门槛,走进去。

进去之后,顿住了步子。

锅碗瓢盆摔得到处都是,衣裳鞋袜满地飞,像刚经历过什么大劫难一样,而她们的嫂子秦氏正披头散发的坐在枯石榴树底下,她的一双儿女偎在她左右。

秦氏听到门口有动静,猛地抬头来看,见是她们俩,又惊又喜。

紫苏丢下手里的东西,忙跑过去,见她一脸乌青,问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