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自由即不公

申时行突然说道:“大都督,您的意思是让发达省份的收入去补贴那些内陆省份?用补贴的钱让那些不发达的地区发展文教这类短期内看不到发展的事业?”

苏泽点点头,申时行说道:

“可这样一来,南直隶、浙江和福建的官员百姓就有意见了,咱们不是主权在民吗?那些制宪会议代表肯定要吵吵了。”

随着报纸的普及,一些制宪会议代表也开始利用报纸来推动民意。

不少人都在报纸上开设了专栏,甚至有人专门在报纸上开设栏目,搜集地方民意。

虽然从目前来说,制宪会议还只是一个摆设,目前官员的任免依然是大都督府任命的,以苏泽在任的威望,区区制宪会议根本无法抵抗苏泽的权威。

别说是苏泽,如今内阁大臣也都是随着苏泽创业的,他们的威望也足以压住制宪会议。

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而且制宪会议代表们可以闹出动静,倒逼官府处理一些热点问题,这也让很多官员有了监督,确实是一种进步的制度。

申时行还有一点没有说,在苏泽的主权在民学说下,民间也开始出现新的思潮。

随着苏泽打开了学术禁锢的开关,各种思潮都涌现出来。

而报纸的出现,也让各种学说传播的更快。

对于这种发展,苏泽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申时行在松江府担任过知府,自己又是苏州人,自然是很关注南直隶的舆论。

申时行吞吞吐吐的说道:“如今在整个苏松地区,已经有一种风气,认为一些内陆地区封闭落后,这些地方的百姓懒惰,所以活该贫穷。”

“他们还认为官府不应该在这些地区投入太多,特别是徐州铁路。”

“徐州铁路怎么了?”

“苏松铁路是能赚钱的,但是徐州铁路根本不赚钱,这些人认为官府不应该主导这类投资,这等于用东南全体的税金,去帮着建设徐州,而且这种建设完全收不回成本,毫无意义。”

苏泽眯起眼睛说道:“不仅仅是苏松地区吧,很多官员也有这样的想法吧。”

申时行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不仅仅是苏松地区,就连南京一些官府机构,也有这样的想法,认为官府不应该干涉经济行为,应该任由地方经济自由发展。”

苏泽笑着说道:“这不就是自由主义吗?哈哈。”

自由主义?

申时行喃喃说道,又觉得苏泽这四个字非常的精妙,完美的代表了这种思潮。

这就不是自由吗?如今在苏松两府的年轻读书人中,不少人高喊着“自由”,要突破各种束缚,甚至出现了很多奇闻怪象。

苏泽只能感慨,某些思潮的出现真的是历史的必然。

在经济好的地区,出现自由思潮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在历史上,明末的江南地区,也出现了这种思潮,担任了一批所谓的“狂儒”“狂僧”“狂士”。

如果没有苏泽改变历史,他的妻舅李贽,就是明末狂儒中最有名的一个人。

在苏泽穿越前的历史时间线上,明晚期的李贽就提出了各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思想,其中就包含了反对礼教,提倡自由的观点,甚至有人拿出来说,李贽是明末思想解放的先驱。

不过现在的李贽,还在老老实实的担任浙江的知府,完全放弃了学术。

苏泽前段时间还觉得有些遗憾,认为自己改变了历史,让李贽这样的思想家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官员。

却没想到同样的思潮,提前在苏松地区出现了。

甚至犹豫苏泽主权在民的思想基础,这些自由主义还多了一种民意的加持,显得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就包括在东南的官府,也不乏有这种思想的支持者,认为官府应当减少直接投资,多用公债募资的方式来筹办基础建设,而不是和徐州铁路一样直接花钱。

而更加极端一点的,认为应该官府不应该管理市场,更不应该管理商业。

苏泽说道:“苏松地区出现这种思潮也是正常的,不过汝默,你觉得这个想法真的正确吗?”

申时行也沉默了。

他在松江府主政地方,他也见过不少白手起家的工坊主和商人。

这些工坊主和商人靠着机遇,也靠着自己的努力,最后获得了成功。

而将货物“自由”的运输出去,贩卖到其他地方,就是东南工商业崛起的根基之一。

申时行在某种程度上也认同他们这种思想,毕竟收取的税金是从东南所有百姓头上抽的,用来建设铁路还可以说是基础建设,如果直接发给内陆地区的官府,补贴他们兴办文教,那确实让发达地区的百姓难以接受。

甚至会有一种发达地区的人勤劳努力干活,养活欠发达地区懒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