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季孙意如裁中军

李然和这个比自己足足高过一个头的丘同坐一辆马车,由于此人实在过于高大,簇拥在车舆方寸之内,显得不免是有点畏首畏尾。

“你方才说,你如今既在季氏办事,却为何不专心操持,反倒是跑到洛邑来了?”

丘听得此言,不由叹息一声。

“丘虽在先生的指点下博得一个身份,但丘少也贱,在季氏家中不过是担任小吏,虽说是衣食无忧,但每每下乡催收之时,对于季氏之虐民无度,实是于心不忍。于是,丘不久之后便更改了职位,转而饲养牲口去了,一时倒也安逸。”

或许只是因为丘在十五岁之前,本是没有身份的贱民,过得也确实清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同为“贱民”的乡党有同情怜悯之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丘又结识了一名落魄的史官,丘便跟随他学习周礼,也好专营自家的副业。”

“看管牲口的职位虽是鄙陋,但是空闲的时间也较多,丘结识了那史官后,得以便利接触到许多鲁国典籍来看。如是过得几年后,也算是小有所成!其后,丘不才,于乡校之上辨得头筹,侥幸得到了当时孟氏宗主孟僖子,以及鲁侯的赏识。”

李然听了这人的人生轨迹,心中不由得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也没有说出,只是在心中疑窦。

“孟僖子和鲁侯?你是如何结识他们的?”

原来,当年三桓鼎力,鲁侯稠还尚能掌控局势之时,曾去访到过楚国。季孙意如便让孟僖子作陪。途径梁地,郑伯郊劳。

本来孟僖子应该辅佐鲁侯稠完成礼仪的,但是孟僖子早年乃是标准的纨绔,对周礼的那一套更是一窍不通,这不禁是让鲁国丢了颜面。

而后,孟僖子知道这是季孙意如是故意如此安排,欲利用自己的不知礼让鲁侯丢脸。

得知此消息的孟僖子,对此是深以为耻。并发狠心要努力学习周礼,只要可以教他周礼的人,无论贫贱,都会被他尊为上宾。

而丘在乡校辩得头筹后,孟僖子便特意接见了他。一番交谈,知他对于周礼确是颇有见地,于是便留他当了自己的门客。

随后,孟僖子不仅自己拜其为师,更是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孟孙说和孟孙何忌都做了他的弟子。

丘对季孙意如的虐民看不顺眼,孟僖子也怨恨季孙意如让他出丑,于是,两人时常秉烛夜谈,交情甚笃。

其后,孟僖子便是找了一个机会,将丘是引荐给了鲁侯稠。

鲁侯稠和丘又是一番促膝长谈,也觉得此人确实不同凡响,隐隐似有“子明风骨”,对他不由更是青睐有加,一旦得空,便会让他入宫交谈。

甚至这不久后,丘妻诞下一子,鲁侯稠得知之后,为了道贺,特意命人是送了一条鲤鱼给他,此为以鲤为祥瑞之意,丘自是欢喜,于是给儿子取了个“鲤”的名字。

这个丘,因为得了李然的点拨,从“贱民”开始发迹,直至成为孟氏乃至鲁侯的座上宾。这一番华丽的翻身,真可谓是神乎其技。

而这,也正是丘之所以对李然感恩戴德的原因。

李然听到这里,心中的猜测则是变成了笃定无疑,脱口而出道:

“莫不是,你便是孔丘孔仲尼?”

丘稍稍一怔,坦然道:

“恩公明断,正是在下!”

原来,眼前这高大的人竟是孔子!是后世称之为“至圣”的孔子。

孔子乃是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一开始他自称丘,李然还没能反应过来,后来听了他的经历,便是愈发的怀疑。

此刻,在听到他的儿子名唤“鲤”时,不由是恍然大悟,这才脱口而出。

孔丘也不知李然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哪里知道自己后世会有如此大的名头?

李然在一阵短促的惊讶过后,也立刻是平复了心情。

既然他的父亲都可以是老子,那现在再遇到孔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你如今本应该在鲁国,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当初李然机缘巧合下,指点了一番孔丘,对孔丘可算得上是恩重如山。

但是,仅仅因为这个,孔丘便专门来此寻他,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孔丘轻轻撩起车帘,朝外面望去,褚荡强壮的背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他有些迟疑,李然察觉到孔丘的疑虑。

“仲尼,有何话便只管说来,此人乃是随李某出生入死的,不必见疑。”

孔丘讪讪一笑:

“非丘谨慎,实在是此事过于隐秘,若是让旁人得知,只怕鲁侯性命不保!”

李然一直在寻找鲁侯稠的行踪,闻得此言,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激动:

“哦?仲尼知道鲁侯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