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页)

沈泠书越看越迷糊,新生命原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诞生的吗,他过去从未接触过,看着好奇怪。

末日之下所有人皆是工蚁,为了族群延续这一至高目标而努力,因此个体利益常被舍弃,所有人为至高利益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尽管如此,人类依旧被异兽逼到了灭族的边缘,直到猎杀者计划的出现,才让人类看到了希望。

他们从繁育仓里诞生,没有经受过母体培育,也没有父母亲人,都是由一个个增强、择优后的细胞发育而来,从落地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未来。

沈嚣从小就被灌输着保卫人类的思想,接受着突破身体极限的训练,他从不抱怨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因为所处的时代注定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机会,而他们作为唯一能与异兽正面抗衡的猎杀者,自然要履行自己的使命。

在遇到老师之前,沈嚣是这么想得,而在遇到老师后,他的想法发生了转变。

老师和他不同,是经由母体孕育的情感的结晶,这样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与他不同,因为“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生,只是出于某种目的被制造出的“工具”。

猎杀者没有情感,或者说没有人教导他们该如何构成这一理念,而老师的出现让沈嚣第一次对情感有了概念。

老师告诉他,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不仅拥有丰沛的情感,还能通过思考将情感准确表达出来,可末日中的白塔高层正在一点点将特性抹杀。

当延续种族成为繁衍的唯一目的,我们抛弃情感与爱的同时也抛弃了作为人的尊严,而在这种繁衍模式下所诞生的生命,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老师的话有些深奥,沈嚣理解不了,也找不到解题思路,但如果没有情感就不配被称为人的话,那他就不是人,而且从一些生理特性来说,他确实更倾向于兽。

但在之后的要塞保卫战中,沈嚣见到了异兽之间的舐犊之情,鸟兽为了保护孩子,与猎杀者殊死一搏,它瞳孔中流出泪水不像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沈嚣无法用语言如何形容的情绪,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连异兽都算不上,只是一副被制造出的、空洞的杀戮机器。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想拥有感情,想成为真正的人类。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异端者将在白塔之上接受审判。

沈嚣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再次登上高塔见到老师一面,那时离老师被处死还有三天。

他不记得老师被处死的理由,但死亡也不算一件坏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沈嚣隔着玻璃墙问:“如何才能学习情感。”

老师说:“情感不是靠学习而是靠感受,你可以先试着和身边的人沟通交流,与他们建立联系,从中慢慢体会。”

沈嚣摇头,“基地规定猎杀者之间不能交流。”

遇到危险时也一样,能救则救,不能救则不救,所有判断依靠理性。

老师:“那我无能为力,纯粹的一个人是很难产生情感的。”

沈嚣:“您是怎么产生情感的。”

“人类的感情在诞生之初便铸就了维系人类社会的原始纽带,后来又逐渐进化成为一种有组织的、人格化的良心*。从这个过程看,人生来就具备觉醒情感的天赋,又在与身边人建立关系的过程中实现情感进化,就像我的父母,他们是最初与我产生联系的人,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亲情,而在之后成长的过程中,我又和身边的同伴建立了友情,与你建立师生情谊。”

老师锐利而深沉的眸子透过他的骨血看到了一片空白的灵魂,“你与我关系的建立便意味着某种情感产生,而你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你的程序从一开始就出错了,‘他们’剥夺了你感受情感的天赋。”

这就是培养皿中诞生的生命体和真正新生间的不同,基地常说猎杀者计划所诞生的“人”是人类的希望,但沈嚣知道藏在这副强大躯壳中的是一副怎样空洞的内心,他们不是人类,更代表不了人类,可就算如此沈嚣也想去尝试,夺回本属于人的天赋本能。

“我还有纠正程序的机会吗。”

这是沈嚣最想知道的问题,但他没能得到回答,看守发现了他的违规举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而他也再没有见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