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希望蓝钻(二十六)(第2/3页)

沉默的男人抓住了枝蔓,风吹得枝叶窸窣晃动,在摇晃的间隙里,他看见远处树荫下躺椅的尾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纤细雪白的脚踝抵着坚硬的扶手侧面,赤|裸的脚掌斜斜地踮着踩在另一个人衣着齐整的腿上,脚背上青紫的血管因为用力而隆起,雪白的长袍顺着膝盖滑落下去,顺着摇椅,有一大半都拖拽在草地上。

费兰特甚至能根据这一点细节想象出来他们此刻的姿势,半遮半露的景象比清晰的袒露更刺激,他痛恨自己过于优越的视力,每一个寥寥的细节都在他眼里被不断放大,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听见了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地钻进他耳朵里,又轰隆隆地远去了。

仲裁局的局长天生肤色比别人更白,此刻他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比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还要惨白,加上一身乌黑的兜帽长袍和浓黑的长卷发,他比舞台上的戏剧演员更像是一个合格的死尸。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刚开始那阵剧烈的冲击过去后,一股扭曲的愤怒便如毒蛇一般啮咬上了费兰特的心脏,胸腔里的器官收缩着,泵压出带毒的血液,顺着他的血管流经四肢百骸,他攥紧了手中的枝叶,收紧的力道之大,以至于鲜嫩的汁水瞬间染绿了他的掌心,黏腻的汁液顺着他的掌纹往手腕流淌,带出被绞成一团烂泥的叶片和花朵,扑簌簌落在地上。

拉斐尔靠在摇椅上,半阖着眼睛,睫毛上带着水汽,湿漉漉地将纤长的睫毛沾在了一起,看着又可怜又脆弱,眼尾带着潮红,脸颊泛着热,尤里乌斯正慢条斯理地亲吻他的锁骨,教皇的长袍松散地堆积在椅子上,像一团雪将教皇包裹在里面。

秘书长的衬衫扯开了大半,露出一大片皮肤,总是衣冠整齐的男人并不在意这些,他摘下了不离身的眼镜,没有镜片修饰的眼睛锋利而傲慢,充满了攻击性,几缕发丝从发带里挣脱出来,落在脸颊旁,这点不修边幅的凌乱让他看起来具有异样的性张力,像一只急切寻觅着猎物的野兽,又要不动声色地在伴侣面前优雅展示自己美丽的皮毛。

拉斐尔眯着眼睛,微微侧过脸,避免阳光射入自己的眼睛,他很喜欢花园里将未热的这个时间,阳光和煦,一切都恰到好处,在心情好的时候,他也并不介意尤里乌斯的那么一点得寸进尺,铁灰色的长发滑落下来,擦过他的脖颈,拉斐尔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几根头发吹开,在尤里乌斯的吻落在胸口时,随意地抬起脚踩在他腿上。

这是个很轻慢的姿势,不过秘书长显然并不介意,他伸手环住教皇瘦削的小腿,手掌下滑,勾住了教皇的膝弯,当他再次低下头想要继续时,拉斐尔眼神向下一瞥,发觉了他的意图,于是抬起一只手,抓住尤里乌斯的长发,制止了他向下的动作。

“请适可而止吧,老师。”

他的声音还带着情动的喑哑,呼吸急促,尤里乌斯也没有比他好多少,额头泛着一层薄薄的汗,这样的天气对身体不好的拉斐尔来说是刚刚好,对他而言就有点热了,更不用说被强行打断,他嗓音里滚着一团热火,像是要笑,又像是忍着怒气:“这个时候喊我老师,是要我教你什么呢?”

拉斐尔还是那副看起来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弱,他翘着嘴角笑,像一只故意犯错惹人生气的猫,得意洋洋地检阅着自己的战绩:“是提醒你注重作为老师的品行。”

“——比如说,不要和学生在神圣的教廷白日宣淫。”

尤里乌斯将脸埋进拉斐尔颈侧,低低笑起来:“作为老师,我以为这是我应当教给学生的重要一课,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欲望,这一课我从来没有教过你,是不是?也许现在补上也不晚。”

拉斐尔冷笑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赞美老师。”

这一次尤里乌斯笑得更厉害了。

花园里除了铺着碎石的小路外,其余地方都生长着厚厚的地衣和矮小的卷柏,费兰特无声地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剑,轻巧地踩着厚实绵软的植物前进,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吸收掉了他所有的动静,他是翡冷翠最优秀的潜行者,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冷硬的剑柄抵着他的掌心,黏糊的月季汁液还留在他手里,半干半湿地混合出了非常古怪的感觉,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每一次在圣主面前祈祷,像是每一次静静地站在最为隐蔽的地方、看着圣坛上金发的教皇在众人面前散发光彩。

他从未这样的宁静。

涂抹着颠茄汁液的剑刃是暗沉的黑色,不会反光,于是也不会引起猎物的警惕,披着黑色斗篷的幽灵带着死亡的气息贴着树荫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