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4页)


  霸槽见秃子金这么说,就笑了,没再接着话头,倒问:牙又疼了?秃子金说:不知咋的,三天两头疼。霸槽说:和半香少×些。秃子金说:哎霸槽,你说这一阵咋回事,老想干那事?霸槽说:是不是?越革命越想干越能干么!秃子金说:那你也?霸槽说:你用半香哩,我用啥?用手。秃子金说:你哄别人能哄了我,昨儿晚上你去……霸槽忙挥了手,说:好好好,你忙你的去吧。
  秃子金一走,霸槽就让八成去找水皮。水皮来了,水皮他妈也跟了来,霸槽就让水皮他妈和八成先到庙外去,他要和水皮说些话。他竟然把秃子金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水皮。水皮就骂秃子金在污辱他,并说榔头队成立的时候,秃子金只是跟着跑哩,并没有加入,只有天布他们成立了红大刀,他才在榔头队的花名册上按了指印,他是要和天布不一样,他才革命动机不纯,霸槽说:我能给你说这话,说明我对你的态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水皮怎么啦,姓朱就一定是保皇派啦?水皮说:就是,杏开也还不是姓朱,她还不是和你……霸槽说:和我咋?水皮说:这我不说。霸槽说:不准说她!水皮倒愣了,说:是你不……啦,还是她不……啦?霸槽说:水皮,我给你说一句话,你记住,如今有这机遇了,咱要弄就弄一场大事,弄大事要有大志向,至于女人,任何女人都只是咱的马!水皮真吓了一跳,说:哦,哦。霸槽说:你带烟了没?水皮说:我不吃烟,我问八成带了没?霸槽说:不吃了,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噢,当年共产党闹革命,主要人物还不都是国民党的人,正因为在国民党里,知道国民党救不了国才起事的。水皮说:就是呀。霸槽说:你跟着我好好于,我也考虑了,榔头队既然是个组织,不能老是霸槽呀水皮呀的叫,咱是个队,就要叫我队长,那么,我当队长,你就来当副队长,咱商量着编三个分队,定出分队长的名单。水皮没想到霸槽会对他这样说话,他说:队长,我不叫你霸槽r,叫队长,今天是初几?霸槽说:初九。水皮说:三六九往上走。妈,妈——!
  水皮妈跟八成在庙门口又骂狗尿苔,八成嘴笨,不会附和,也不善于倾听,只是手在腿上往上挠,手在头上往下挠,手又在腰里左右挠。水皮妈说:我给石头木头说话哩?八成说:我不会说来回话。水皮妈说:不会说来回话,脸上也没个表情啦?听到水皮喊她,她进来,问:啊你们工作谈完啦,霸槽,你说我这猫就白白被狗尿苔吃啦,他四类分子都敢这样?!水皮制止了他娘,说榔头队要正规编制啦,霸槽是队长,他是副队长。水皮妈立马不说猫事,喜笑颜开,说:天布磨子他们攻击你们是乌合之众,有队长副队长是乌合之众?水皮,好好跟着你霸槽哥,革命成功了,你霸槽哥当咱古炉的支书,你霸槽哥还不让你当个队长?霸槽就笑了,说:我们就不能去公社,去县上?
  霸槽和水皮母子说过话后,去了跟后家,水皮还没回去,在窑神庙里写当天的大事记,这一天太有意义啦,应该记下来。他妈就坐在旁边陪他,一眼眼看着儿子。她看见儿子写字的时候眼皮子眨得像鸡屁眼,桌子下的腿也在摇,摇得像抽风,就说:你累了,歇一会儿。水皮说:妈,我写大事记哩,你不要干扰。他妈不再说话了,看着儿子写满了一页,翻过去,还在写。庙门外有了很大的咳嗽声。抬头看见站着灶火。
  灶火是榔头队成立后第一回来窑神庙,庙里所有的墙上都写着标语,上殿门开着,从门脑上斜插着两面旗,左右台阶上又都放着石墩子。石墩子肯定就是坐位,而每个石墩子后有一把长杆子榔头靠着墙。灶火想:狗日的把这里当成梁山忠义堂了。灶火看过戏,戏里的忠义堂就是这样子。水皮妈就迎了出来,说:是灶火呀,你咋到队部来啦!灶火说:队部?这不是窑神庙呀?!水皮呢?水皮妈说:在里边写字哩,是不是你也人呀?灶火说:入呀!把入字念得很重,念成了日字。水皮娘就喊:水皮,灶火见你啊!
  灶火不愿意到庙里去,水皮就跟他出来,两人走到中山根的那片树林子里,灶火坐在地上了,让水皮也坐下,水皮从口袋掏出个手帕,在地上铺了,坐上去,说:我才穿了新裤子。灶火说:六升病重成那样,你咋没去看?水皮说:不是天布替我出了钱吗?噢,你来要钱啊,我这就给,你转给他。灶火没有接钱,说:我不转,你亲自还给他。水皮说:我过后还给他,这几日事多,你也看到了,到现在还忙得没吃饭。灶火说:忙个屁呀,你姓朱的给姓夜的忙?!水皮说:我知道你的话,我不就是写写文章么。灶火说:你就恁爱写文章?!就是爱写,哪儿写不了!水皮说:他天布不懂文章么,我当民兵文书的时候,你问他买过一张纸还是一支笔?他只让我跑小脚路,我的作用能发挥?我是狗尿苔啦?!灶火说:你过来,我给天布说。水皮说:天布能听你的?灶火说:我和磨子一块说,你过来了,杀他霸槽个回马枪。咱一块弄事,将来你还不是红大刀的骨干?水皮就笑了,说:灶火哥你给我在纸画锅盔么,可人家霸槽给我的烧饼么,烧饼再小,却实实在在能吃呀,锅盔再大,是纸上画的么。灶火说:他给你啥烧饼?水皮说:我已经是榔头队的副队长了!灶火站起来就走。水皮说:你不急么,不急么。灶火说:水皮,清明朱家祭坟,你就不要来了!从树林子中的荒草里蹚了过去,狗扎扎草的籽都干了,籽壳像无数的小箭头就粘了两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