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迟覃对她的兴趣从来没有掩饰过。

只是这兴趣来源于什么,故茶欢再清楚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谈情是最俗气的。只有最直接的利益才能打动人。

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所以哪怕被他抱着,故茶欢也没生出一分瑕念,甚至懒得去挣扎。

夜色里的花园烂漫铺成散开,相拥的男女似浓情的爱人。

故茶欢甚至觉得,迟覃黑沉的双眸中有她的模样,好似很温柔,可细看,却什么都没有。

像雾,抓破一层迷障后又迅速凝结成另一片障雾,没完没了,一旦迷失是很难找回自己的。

他们都想做这场斗争的胜利者,都想做猎人,这就意味着,他们注定是敌人。

抱了许久,久到故茶欢终于有些不耐烦,迟覃放开她,反倒进一步,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她薄瘦的身体。

他捏住故茶欢的手腕,把她纤长的手指执在手心,垂眼瞧,指腹摩挲她手背,动作称得上温柔,甚至有些宠爱,像抚摸心爱之物。

自然而然的,故茶欢想起飞机上那个的吻,想抽开手。

迟覃拉住,玩味地挑眉:“怕什么?”

低沉得有些暗哑的音色,夜里听来,很迷人。

“迟先生,你该不会又要亲我吧。”她笑着,唇角同眼睛似的,都是月儿弯弯的形状,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很乖。

迟覃看着她。沉默。

慢条斯理的放开她。

故茶欢后退一步,往不知名的角落看一眼,那里站着笔直的人影,在故茶欢的示意下走出来,路灯下渐渐看清轮廓,是文景。

他站在故茶欢几步外,垂着头,模样恭敬:“小姐。”

“送迟先生出去。”

“是。”

文景看向迟覃,仍旧恭敬:“迟先生请。”

可这份恭敬与故茶欢的比起来,总是差些味道,甚至带着敌意。

迟覃垂着眸淡笑,手放在故茶欢头顶,掌心下是松软蓬松的发丝,他慢慢抚下,碰到她的耳垂,捏了一下。

“下次再来看你。”

手被故茶欢拂开,“迟先生,你该改改这动手动脚的毛病。”

“送客吧。”她侧头吩咐文景,离开。

回房后,齐衡已经不知去向。

露易丝毕恭毕敬的站在卧室外:“对不起小姐,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不知道人是怎么逃走的。”

“没关系,你们守不住。”

露易丝很快让人把卧室打扫干净,带领女佣离开,关门。

故茶欢站在梨花雕木的桌前,手指轻轻点在桌面,翻转桌上的沙漏,食指试探地的往桌下摸,触及开关。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小姐。”

故茶欢的手顿住,“什么事?”

“迟先生已经送走了,请问小姐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没有,你可以离开了。”

门外许久没再传来声音,故茶欢却知道他没走,少女盯着沙漏里落下的细沙,问门外的人:“文景,你想说什么?”

她总是这么聪明敏锐,文景突然觉得,他的心思兴许早已被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他知道自己不配。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保镖而已,甚至于,他从来没得到过她的信任。

可是看到花园那一幕,迟覃抱着她,她也没有反抗时,他还是难以克制的嫉妒了。那么小姐呢,她是否喜欢那个人?

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小姐和迟先生,是……是什么关系?”

沙漏的漏洞很大,沙子很快漏光,故茶欢坐下,闭上眼:“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呢?”

她拨弄红色的指甲:“是以我保镖的身份,还是以爷爷的监视者身份?”

“不是的……我只忠于小姐。”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毕竟他的确是故商用来监视她的工具。

她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故家继承人的身份,她必须为故家寻找遗落在世界各地的藏宝图,而他,是这个监视者。

假如她不听话,他甚至可以以伤害她为代价,让她服从故商的命令。

大家族从血液到骨子都是冷漠的,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还是逃不开利益这张网,从小扎根在文景心里的养育之恩让他无法背叛故商,也无法完全忠诚的对待故茶欢。

所以对于他的话,故茶欢已经厌倦:“你的忠心有多少,我心里清楚,我和迟覃什么关系,你也不必知道。文景,以后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你要明白。”

“对不起,小姐。我知道了。”

文景驻足很久,静静的看着故茶欢的卧室门,想穿过紧闭的房门看看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有勇气,也始终不懂她心底的任何想法。

有的姑娘,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不是吗?

人离开后,故茶欢摸到桌下的开关,墙面无声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