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么一来,打开的日记本如同潘多拉魔盒,傅之屿难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终,他还是深呼吸了几口,挨着床沿坐下,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日记本,生怕破坏了哪处,可心里也明白这是个烫手山芋。

趁晏栖磨蹭着还没出来,傅之屿随手翻了几页,他屏着呼吸,好看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隐晦暗沉。

他没做好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读这本日记本,喉头滚动了一番才紧张地将视线聚焦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如果没记错,他上次这么紧张还是舒育青在病房接受抢救的时刻。

听闻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他都忘了跟班主任请假,直接逃了物理课,等在医院冰冷的长廊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来往的人群匆匆,只有他是被泥沙席卷的,不知道会不会顺势而下,更不知道自己离对岸还有多长的距离。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勾下口罩,眼神在厚厚的镜片模糊了悲悯的情绪,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湖水,说出来的话却足以惊起他心里的一圈涟漪。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家属还请节哀顺变。”

那时候所有的紧张分崩离析,大脑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傅之屿开始浏览日记本中间的内容。

【10月13日,天气转凉,越来越起不来床,和我喜欢赖床相反,他还是习惯早早到教室……】

【11月20日,有人告诉我傅之屿下午没来上课,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希望他能快一点好起来呀。】

【11月21日,他今天也没来学校。】

【11月23日,他来上课了,可看上去情绪很低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找丢崽她们打听也没什么消息。】

11月20日,是他母亲的忌日。

傅之屿翻到了最后一页,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年少的傅之屿,再见啦。】

心脏猛然抽动了两下,如同最锐利的寒刀从他心尖划过。

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是晏栖,在想法设法地给他提供光亮,想在悬崖边上拉他一把。

可高中时的他自己放弃沉沦,辜负了这份长久的喜欢和心意。

就连结婚后,他只把晏栖偶尔的疏离和客套当做是小性子,从来不知如同一道道重山的往事压在她心头,所以在他面前表现出欲说还休的状态。

“傅之屿,你在看什么?”

晏栖甩干了手上的水珠,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看清楚那本子的封面后呼吸一窒,心跳却如雷奔。

他真的是心虚,连躲藏都忘了,将日记本重新归还到床头柜上。

“我……”傅之屿的表情十分无奈,抬眸望向她眼底:“七七,对不起。”

晏栖垂着眼睫,遮去了眼底的阴霾:“日记本……你都看过了?”

他坦诚的让人无法反驳:“看了。”

她突然有些自暴自弃了,日记本里写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这个本子,现在真被傅之屿看到了,内心的情绪反倒变得复杂了起来。

晏栖也沿着床头坐下,傅之屿捉住了她撑在床单上的手,很漂亮的一双手,指甲都是新做的,泛着亮晶晶的粉色。

他降下姿态,摇尾巴一样过去哄人:“生气了?”

“没。”

“真没生气?”

晏栖:“……”

她之前不知道两人相处起来的对话能这么没营养,不由得被傅之屿这副如履薄冰的样子逗乐,不过表面上仍然维持着“我想静静”的表情。

人前,傅之屿在什么时候都是运筹帷幄的,这个机位怎么拍,这个台词要不要加,再大腕儿的明星也得按照他的节奏来。

可方才唯独在她面前失了分寸,将慌乱的神态展露无疑。

晏栖心底的小恶魔冒出了苗头,想以此逗一逗傅之屿,“对呀,我生气了。”

她说完后又偷瞄了几眼傅之屿的表情,想测一测他的反应。

兴许是傅之屿还沉浸在无限的自责里,听晏栖这么一说,脸色就立刻冷了下来。

他五官线条绷着,从床沿起身,看样子还真准备去睡小阁楼了:“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你早点休息。”

傅之屿一离开,房间里的氛围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晏栖盖上被子,抱腿蜷缩着,傅之屿不会真难过了吧?她想。

辗转反侧了几个回合,晏栖还是起身摁开床头的小台灯,想去找傅之屿聊一聊,免得真出了试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夜空如洗,冬日里的万物都充斥着萧条的氛围,城南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很是僻静,傅之屿就站在过道的窗前,眉头蹙着。

晏家没有准备能换上身的男士浴袍,他披着一件衬衫,那一幅样子再配上冬日的萧索,似乎在暗色里神情都是极为难过的。

晏栖去隔壁间拿了件晏老头子的睡袍,深蓝色带绒款的,走到他身后,因身高差距还踮了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