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事(第2/6页)

不问居?顾簪云微微挑了眉:“是四叔的意思?”

“是。”

“那就走吧。”说着,顾簪云就从榻上起了身,杜衡杜若两人连忙服侍她更衣。

出了门,萧昱溶竟然已经候在了眠霞居门口。见到她,萧昱溶短暂地弯了弯唇角,很快又恢复了最开始没见着顾簪云时那没什么表情地样子:“走吧。”

萧昱溶似乎很累,又似乎是在思考很多东西,对着旁人,哪怕是点春晴山,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做出个笑来宽慰他们,但最终还是连个表情都欠奉。只有当对着元元,他才勉强打起精神,短促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和从前那种朝气蓬勃的少年郎的笑容不一样,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或许是觉得知道这些事情的时机未到,顾四叔上次有所隐瞒。如果说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那他至多只说了一个最基础的大纲,甚至连大纲中别的枝枝叶叶都不曾透露一星半点儿,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萧昱溶和顾簪云都觉得再过些时日再去问便是了,相信顾四叔总有一天能觉得“时机成熟”了。但是没想到,再次知道后续和支线,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四叔是为了什么把他们叫过去,顾簪云和萧昱溶都能猜到一个大概。

顾簪云没多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她只是慢慢地靠过去,借着深秋宽大厚重的衣物的遮掩,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萧昱溶的手。

萧昱溶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收回视线。

他依旧没笑,顾簪云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是放松了一点,不免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不问居距离眠霞居算不上远,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

一进院子,顾簪云就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紧张的、压抑的、肃穆的。

常青的高大树木静静矗立着,在晚秋的凉风吹过时会飘落几片叶子,衬着灰白旷远的天幕,更添几分萧索。院子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见到他们也只能匆匆忙忙、带些潦草地行上一礼,接着又飞快地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虽说天色看着有些阴沉沉的,但分明还是半下午,可院子里各处却全都是灯火通明的模样。

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未免小心太过。顾簪云暗自摇了摇头。在这样的环境里,叫人怎么能安心养病?

等走进了屋子,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才散去了那么一点点。

屋子里充满了清苦的药香,混杂着一股长时间通风不畅所带来的浑浊气息——这个顾簪云倒是知道,据说是因为怕顾清桓再吹风受了寒,所以作为卧室的东厢房从来不敢开窗,西厢房顾清桓又不让人进去,下人们只好把堂屋的大门大敞着,又给东厢房多加了几扇屏风。既怕顾清桓受寒,又怕通风不畅空气污浊不利于身体调养,着实是煞费苦心。

一进门,顾簪云和萧昱溶就听见了屏风后几声猛烈的咳嗽,随后又强行压抑成低声,但大约是压抑不住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猛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给他们引路的小厮脚下一顿你,带着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我们老爷这会儿怕是不大好见人……还请您俩多担待担待。”

顾簪云和萧昱溶一齐摆了摆手。连称顾四叔身上不好,又是长辈,他们多等等也是应该的。

总算咳声渐歇,东厢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似乎有人在低语。引路的小厮忙引着他们进去,就见只见老爷正由贴身小厮烹泉服侍着喝水,苍白的面上还有刚才剧烈咳嗽后留下的潮红。

说苍白,其实只是面色。顾清桓此时已经是面黄肌瘦,气若游丝,甚至于原本那一头上好的乌发,现下也变成得干枯而毫无光泽,这样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就像一把稻草。

“顾家四公子生得当真是好,就和那画里头的人一般。那些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怎么说的来着?芝……兰玉,玉什么来着……玉树!对!就是芝兰玉树!想当年上元节看花灯,我也去凑过热闹。正逛着呢,忽然看见大家伙儿都往一个方向涌,嘴里都在喊‘顾四公子!四公子来了!’我就好奇啊,一边是好奇,一边是走的人太多,我整个人都被推搡着往那儿走,甚至还险些被挤得双脚离开地面,就整个人都被带到了那儿。”

“那一眼,你娘我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人那么多,那么多,感觉顾四公子整个人都被两边摊子上亮亮的花灯簇拥着,顾府的侍卫帮忙拦着人,你是没见过,这样高高大大的个头,竟然被女儿家挤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啊,我就看见那个用玉冠束着发的少年郎转过身来,肤色比他头上的玉冠还好看,眼睛的形状就和桃花一样漂亮,还倒映着灯市里明亮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