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我的体内有两个灵魂的时候,我做不到(第3/4页)

扎黑黛走进茶馆的时候,卡和法泽尔正在看电视,电视屏幕里一辆卡车正神秘地行驶在森林里。扎黑黛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递给卡。卡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是伊珂写给他的。卡迪菲和伊珂想在二十分钟后,也就是七点钟的时候,在新人生糕饼店里和卡见上一面。扎黑黛是从萨菲特那儿得知他们在这儿的。

法泽尔望着扎黑黛的背影说道:“她的侄子在我们班里,是一个赌鬼。斗鸡、斗狗什么的从来不拉。”

卡把刚刚从萨菲特手里接过去的学生证递给了法泽尔,站起身来说道:“他们在旅馆里等我吃饭。”“那你会见到卡迪菲吗?”法泽尔有点绝望地问道。卡脸上厌烦和怜悯的表情让他有点难为情。卡出茶馆的时候,他在后面喊道:“我想自杀。你要是见到她的话就告诉她,她要是解开头巾的话我就自杀。不过,我想自杀不是因为她解开了头巾,而是由于为她自杀的乐趣。”

离糕饼店的约会还有一些时间,于是卡拐进了街巷。当他走到卡纳尔街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家茶馆,早上他就是在这家茶馆里写下了《梦中的街道》一诗。一见到这家茶馆,他便走了进去。不过,他这会儿想到的不是他所要的新诗,而是要从这家烟雾缭绕、空了一半座位的茶馆的后门出去。他穿过白雪皑皑的后院,在黑暗中翻过矮墙,上了三个台阶,在狗吠声中下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里面除了煤气味和有人睡过觉的气味,卡还闻到了一股酒味。呜呜作响的暖气锅炉旁边,有几个人影。长着鹰钩鼻子的情报局官员和得了结核病的格鲁吉亚女人与她的丈夫正坐在纸盒子中间喝酒。看到他们在这儿,卡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们对卡的到来也并不是特别的意外。患病女人的头上戴着一顶很时髦的红帽子,她请卡吃煮鸡蛋和面包,她的丈夫也准备要给卡倒上一杯酒。卡剥蛋壳的时候,长着鹰钩鼻子的情报局官员告诉他,这个锅炉房是卡尔斯最暖和的地方,简直就像是天堂。

之后的寂静中,卡毫不卡壳、流畅地写下了一首诗——《天堂》。这首诗被他放在了雪花图中离中心很远的地方,放在了“幻想”这根轴的顶头。之所以要把这首诗放在这儿,并不意味着天堂是想像中的未来,而是意味着对卡来说,只有通过想像,天堂般的回忆才能具有活力。在随后的那些年里,每当卡想起这首诗的时候,他就会一一回忆起某些过去:童年的暑假、逃学的日子、和妹妹一起躺在父母的床上、小时候画的一些画,还有就是后来他与那个在学校舞会上认识的女孩约会并且还吻了她。

在去新人生糕饼店的路上,卡一边想着伊珂,一边想着这些。等他到糕饼店的时候,他发现伊珂和卡迪菲已经在那儿等他了。伊珂简直太漂亮了,卡顿时幸福得都快热泪盈眶了,当然,这和他刚刚空腹喝了酒也有关系。和两个漂亮姐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说话,这除了让卡觉得幸福之外,还让他非常自豪:卡希望法兰克福那些每天都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萎靡不振的土耳其商人也能看到自己和这样两个女人在一起。可因为教育学院院长昨天在这儿被杀了,所以现在糕饼店里除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服务员之外什么人也没有。和卡迪菲、伊珂一起坐在糕饼店里的时候,卡一直在想像着从外面给自己拍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和两个漂亮女人——虽然其中一个戴着头巾——坐在同一张桌上。这张照片,就像那面一直照着身后的汽车的竖镜一样,一直都在卡脑子里的某一个角落。

和卡相反,桌上的两个女人则是忧心忡忡。卡说自己已经从法泽尔那儿知道了会议的详情,所以伊珂就没有再重复了。

“‘神蓝’很生气地离开了会场。卡迪菲现在对她当时的发言也很懊悔。我们派扎黑黛去了他藏身的地方,可他不在那儿。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了。”一开始伊珂说话就像是个给妹妹排忧解难的姐姐,不过现在她自己看上去也非常担忧。

“你们找他干吗?”

“我们想知道他还活着,没有被抓走,”伊珂说道,她朝卡迪菲看了一眼,此时的卡迪菲就像是一碰就要哭似的,“你替我们打听打听他的消息。你告诉他,无论他想怎样,卡迪菲都会照办的。”

“可卡尔斯你们要比我熟悉多了呀。”

“天都黑了,而我们是女人,”伊珂说道,“你对城里已经够熟悉了。你去哈利特帕夏大街上宗教学校学生常去的阿伊代德茶馆和努若尔茶馆。现在那儿大概都是便衣警察,但他们也很爱嚼舌头,‘神蓝’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你会知道的。”

卡迪菲掏出手绢,准备擦鼻涕。卡以为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