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极恋地(第2/3页)

在她满心扑在学业与事业的时间,是江峭将外公从琅溪接到北湾接受最先进的临床治疗;

在她负气远逃北国的岁月中,是江峭凭借他的财力、他的社会地位、以他的方式动用自身的强大优质资源,来代替自己照顾日渐年迈的外公。

甚至,他和她一样,也是从零开始。

她觉得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存活。可她忘记了外公会衰老,忘记了体恤他的辛劳,忘记了痛失爱女的老人只能在思念与孤独下伪饰骄傲。

而她如此自我地,闷头沉浸在自力更生的奋斗生活里。是江峭,只有江峭在为她偿还养育之恩。

无论他是否诚心这样做。

他的细致照料不是假,自己的任性也是真。

真是,欠了这个男人天大的人情啊。

“秧秧。”耳边倏尔响起低唤。

落在脸颊的指温泛凉,触感温柔,腕骨敷弥的男性冷香熟悉到根本无从忽视。是江峭。

又是江峭。

“叫你这么多声都不应。”他抬手捏起她的脸蛋晃了晃,表情松散,腔调灌漫懒意,“发什么呆呢?”

盛欲还是不说话。

江峭自然发觉她的不对劲,敛起些神色,稍稍凑近,低头捕获到她满藏心事的眼睛,隐微皱眉,耐下性子问她:“秧秧,为什么不开心?”

盛欲说不出口。

她已经足够狼狈了。

她一把挥开江峭的手,混乱思绪中记不起电梯间在哪里,更顾不上这里是顶层36楼,转身就近推开安全出口的门,默不吭声地一阶阶走下楼梯。

她奔走在迷茫与空荡的回廊间。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去哪里,能去哪里,在北湾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深港都市,在所谓的,她丈夫的地盘,她还没有一个可以短暂落脚的地方。

江峭在这个时候追上来,拉住她。

“别碰我!”盛欲回身双手猛力推开他,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重逢后憋屈着无从释放的情绪在这刻,迎来彻底爆发,“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峭!我开不开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发火的女人如同一只突然炸毛的豹猫,一手直接掐上男人的脖子,把他狠狠推按在墙上,毫不顾及轻重地收紧利爪,口不择言地骂他:

“谁准你把我外公接来北湾的?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安排我的家事了?谁要你去挪威演那么多戏费劲把我弄回来?!又是谁允许你当初放下北湾的一切回来找我的!!”

她清楚记得刚刚外公同她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为了她,江峭在业界的高度,会远超过目前。

“当年是,我外公叫你来琅溪观察我爸爸你就来,五年前也是,我让你放弃你就放弃,”她释放出歇斯底里,双眸中泪光流转,

“你没有一点点自我吗?难道我说一句让你去死,你也会照做吗?!”

掐着他脖颈的手,无名指圈锢起代表矢志不渝的戒环。

江峭没有防备,眸底划过两分惊愣,脊背大力后撞在墙壁的“砰”声闷响让他有所回神。他很快恢复沉静。沉静之下,却没有反抗被盛欲如此粗暴的对待,而是不动声色地低睫,用视线包裹她。

此刻,她的愤怒、她的懊恼、她的眼泪,都来得猝不及防,她谩骂的语句缺乏逻辑,似乎没道理。

或许,她骂得并不是江峭。

其实,她责怪的是自己。

因为外公生病却不在他身边的自己;因为得知江峭当年真的做到放弃一切,而发觉心墙一瞬有了坍塌端倪的自己;

这样没用的、被动的、怯懦逃避的,

从未忘记过他的,

她自己。

从江峭在挪威的画展出现,万众瞩目下他旁若无人走来的那一秒,盛欲就对自己有了明确的认知。

她清楚,并确定:

不管分离五年还是五十年,江峭这个人,这个男人的存在对她而言,胜过酒精的麻痹,胜过幸福的定义,胜过艺术,胜过高潮,胜过一切未知而新鲜的激情。胜过,她对神秘的猎奇心。

在五年心无波澜的死寂里,江峭本身就是心动。

她珍藏的戒指早已无名无分,只能保留最纯粹而天然的,令她对任何异性都不会再有的怦然意义。

“江峭,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可是,他们之间早就完了,就算她自问千万次都不能否认爱意,也全部没用了。年少天真没有心事,不懂什么叫兰因絮果。

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成年人的生活不讲童话,只论现实。现实是,她自以为全世界对不起她,回过头来发觉,自己才是亏欠颇深的那个人。

以前将情话说尽,现在要把狠话说绝,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不需要你再做这些,听懂了吗?如果你再敢靠近我一步——”

盛欲越发地收紧手中的动作,用力掐住他的喉骨,满是恶意地欺凌他,逼他感受这份窒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