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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知道这一点,你就不应该在别人脸上找伤疤。你应该在他们手指关节上找伤疤。”班杰回答。

贝斯手深深地抽了几口烟,将刘海从眼前吹开。

“在所有我弄不懂人们为什么付出这么多的运动项目里,我对冰球尤其不了解。”

班杰哼了一声,说:“贝斯不就是让连吉他都弹不好的人弹的吗?”

贝斯手高声大笑,笑声如歌般在树丛间回荡,很快就冲击到班杰的胸口与脑海。能产生这种效果的人寥寥无几。能同时兼具龙舌兰酒与香槟酒特质的人屈指可数。

“你一直住在赫德镇吗?住在这么小的城镇里,不会得幽闭恐惧症吗?”贝斯手微笑着。

他的目光在班杰的双唇边逡巡,在害羞与贪婪之间游移。班杰任由烟圈飘过面颊。

“我住在熊镇。相比之下,赫德镇算大城市。你在这里做什么?”

贝斯手耸耸肩,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在乎,但内心的所有伤痛蠢蠢欲动。

“我的堂兄弟是这个乐队的主唱,他们的贝斯手到别的城镇上学去了,他们问我要不要搬到这里来,代班一两个月。他们真的很差劲,我们演奏的报酬也不过就是一箱啤酒,可是我就是……我之前有一段很失败的感情。我必须逃走。”

“逃到这里已经够远的了。”班杰说。

贝斯手倾听着树丛所发出的声音,感觉到踌躇、羞怯的雪片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这里比我想的还要美丽。”

班杰闭上双眼,继续抽着烟。他多么希望能再多抽些烟,或是喝得烂醉。这样一来,也许他就会有胆量。但现在,他只是淡淡地说:“不像你所来的地方那样。”

贝斯手吸入班杰喷吐出的烟圈,深深地点着头。

“下个星期天,我们还会在这里演奏。如果你想来的话。那会很……我想在这里认识人。”

他的黑衣温柔地在他清瘦的身躯上漂动着。他的动作柔和而轻盈,完全没有使劲的痕迹,这让他看起来毫无重量。在一座充满掠食者的森林中,他站在雪堆之上,宛如某种鸟。他冰冷的鼻息触及班杰的肌肤。班杰弄熄手中的烟,向后退了两步。

“我得进去了,不然我老姐会发现我站在这里。”

“好一个强壮、坚挺的冰球员,竟然会怕自己的姐姐?”贝斯手露出微笑。

班杰轻轻地耸耸肩说:“换作你,也会怕的。天杀的,你觉得最初是谁教我打架的?”

“我们下个星期天见?”贝斯手喊道。

他没有得到回答。

站在厨房里时,玛雅突然意识到:安娜不见了。她去找她。那群男生看见她靠着墙壁、试图保持平衡。酒精在她体内搅动、翻滚着,她活像一头站在一片不稳定冰块上的企鹅。利特贴近凯文的耳边,小声道:“体育总监的女儿,凯文,你永远别想占有她!”

“要不要打赌?”凯文笑着。

“一百克朗。”利特点点头。

两人握握手。

事后,玛雅会记起这些奇怪的细节:像是凯文将一点酒淋在自己的毛线衣上,污渍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只蝴蝶。没人想听她提起这件事情。关于那天晚上,他们唯一会问起的,就是她喝了多少酒,以及她是不是喝醉了;她是否牵了他的手,是否给了他信号,是否是自愿上楼的。

“迷路啦?”他在楼梯旁发现她时,露出微笑。

当时,她已经在一楼转了三圈还找不到卫生间。她笑了起来,双手一摊。她将安娜抛到了脑后。

“这栋屋子简直太神奇了。你简直是住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我是说,你爸妈到底有多少钱?”

“你想到楼上看看吗?”

事后,她后悔地想:要是自己当初没跟他上楼就好了。

在第八次或第九次尝试时,凯特雅的车终于不情愿地发动了。

“今晚你可以睡在爱德莉的犬舍里。”

“不要,载我回家。”班杰睡眼惺忪地说。

她拍拍他的脸颊,说:“不行。因为你看,小甜心,爱德莉和我都爱我们的小弟,但要是你再次全身烟酒味地回到妈妈家,那我们可就没有这个小弟了。”

他咕哝着,甩开自己的夹克,用夹克折出一个枕头,靠在床边。她戏谑地戳戳他的手臂,就在他T恤袖口下方、那颗熊头刺青所在的位置,说道:“那个贝斯手还蛮可爱的啊。不过我想,你会告诉我,他不是你的菜。对所有人,你都是这么做的吧?”

班杰闭上双眼回答:“他不喜欢冰球。”

凯特雅对此一笑置之,但当弟弟入睡时,她眨了眨眼,甩脱眼里的泪水。在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从荡秋千和堆沙堡开始,她就注意到,女生会盯着他瞧。她们是如此痴迷地看着他,因为她们梦想着一件连自己都怀疑是不可能的事:驾驭他。但她们从来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