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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看了一眼铃江,随即将目光移开继续干活。从佐久间的表情上很难判断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至少觉得让佐久间干活能使他心无旁骛,对不让他有多余时间钻在越狱的牛角尖里肯定是有好处的,但他也许是伪装,装作在埋头干活,以便令铃江他们放松警惕。

可是,第二天傍晚听着看守的汇报,铃江的眼睛里闪出光来。

据说,那天佐久间难得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眼睛望着手掌不停地将手掌凑到鼻子跟前。看守顿起疑窦,便透过铁栅栏死死地盯视着,见他的手掌上放着花瓣。

监室内的竹筒里插着一朵花,花瓣有大半散落在地上。佐久间撮起花瓣放在手掌上望着,闻它的香味。

看守在巡查时再次走到佐久间的牢房前,佐久间在干活,掉在地上的花瓣一片也不见了。

“花瓣呢?”看守问。

佐久间指了指嘴巴。他微微地蠕动着嘴,放在舌头上像是在品尝着花瓣的香味。

铃江听到此话,感觉到佐久间的心扉终于被打开了。经常徒步山野接触大自然的佐久间应该也是爱花的,所以才嗅闻散落的花瓣的馨香,并爱惜地含在嘴里。这仿佛是表示他作为人开始找到了心灵的安宁。

铃江心想,佐久间自从卸去镣铐时起面对他的温情对待,开始能真心实意地接受他了。

他觉得要深入他的内心不能错失这次良机,也萌生了信心要继续推进自己的方案。

几天后,铃江一走进佐久间的房间便说道:“佐久间,听人说你在秋田刑务所的禁闭室里,没有梯子也能像壁虎似的爬上墙壁,打破天花板上的采光窗钻出去,这种事不会是真的吧?”

佐久间抬头望着铃江。他表情松缓,但那不是冷笑。

“这种事很简单啊。”

“真的吗?若是真的,做给我看看?”铃江流露出兴趣盎然的眼神。

“那就给你看看吧。”佐久间把麻线从膝盖移到地板上,站起身来。

铃江看着佐久间走到房间角落里。他想象着大概是头朝上爬上去吧,然而错了。佐久间稍稍倾斜着身体,将双脚的脚底紧抵着一侧的墙壁,双手的手掌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并且脚底和手掌交替着向上滑动,身体开始向上移动。

铃江和随行的看守长都默默地注视着佐久间的肢体动作。不一会儿,佐久间便倾斜着身体到达天花板,用力使劲将手脚撑住,用一只手伸向灯泡捻松又拧紧。接着他稳稳地沿着墙壁下来。

铃江深深地喘了口气,发出一声叹息。

佐久间站在地板上面红耳赤。他的眼睛里浮现出腼腆的笑意和得意的神情。

铃江再次意识到佐久间是个能力超群的人,心想难怪他以前能屡次越狱。他领悟到假如佐久间想要逃跑,要从号称具有现代化设施的府中刑务所越狱,也绝不是不可能的。

他心想必须十分警惕,同时又觉得佐久间流露的炯炯眼神里有着可乘之机。佐久间情绪平和,对着铃江露出笑脸。让他当众表演攀爬到天花板,也许作为所长是不符合身份的,却有着交流情感的效果,这是毫无疑问的。铃江想顺势再前进一步。

他问如何翻越高墙,佐久间回答说,沿着围墙斜着奔跑过去就能攀登上去。另外,抽出地板等处的铁钉,他说如果将手指用力按着铁钉的头部反复旋转,就能轻易拔出来。佐久间说起这些事时,他的脸上总是流露出羞涩和炫耀的表情。

铃江考虑下一步的做法。那就是让佐久间与家人联系,以此稳定他的情绪。佐久间已经与妻子离婚中断了联系。他是越狱惯犯,以前不允许他们会面,但现在这个时候,铃江想让佐久间与妻子重归于好,让他们交换书信,也同意他们会面。佐久间从秋田刑务所越狱后曾偷偷地去见了妻子,可见他对妻子的爱情应该是很坚贞的。

佐久间的妻子住在他的老家。铃江决定调查佐久间妻子的情况,便把教育部部长召来,指示他去见佐久间的妻子,了解她对佐久间的态度,转交书信,劝她方便的话来刑务所与佐久间会面。

教育部部长立即乘坐夜行列车赶往青森县佐久间的出生地。

几天后部长回来了,他的汇报令铃江颇感失望。部长见到了佐久间的妻子,转告了铃江的意向。

“他每次越狱,侦探(刑警)就闯到家里来进行严厉的讯问。还远远地包围着房子监视着,所以家人遭到村里人的白眼。尽给家里添乱,所以我不想再有什么牵连。请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她生气地说道,因备受冷遇而无所适从。

铃江知道佐久间是个失去了故乡的人。由于他屡次越狱,包括他妻子在内的亲属们被村里人疏远,日子过得很颓丧。他们对佐久间的感情只有憎恶,也许根本就没有要接纳佐久间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