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3页)

他的手抬起,落在她的后脑上,慢慢地抚了抚,红着眼又是一笑。

“后来报应来了。徐氏被我收到了府上,她说她孤苦可怜,看着那张肖似我死去表妹的脸,我没法硬起心肠,只好答应了她一些事,将她养在府上做一等使女。但我其实对她不怎么上心,只是每次她来哭诉时,我……”

他总是会想到那个“死去”的表妹,便愧疚不能安。原本与公主成婚,他就觉着对不住秦氏了,因而每每秦氏与公主有所冲突之时,他的心便会不自觉地偏向秦氏。

“但我知道,是我待你不公平,让徐氏给了你不少气受。我还以为,你是公主,要教训一个仆婢,有的是法子,绝不至于吃亏的。你……你一向都是让我这么觉得的。”

刚好上那时候,她脾气坏,一不如意就摔东西砸物件。见了他,怒到极点时,也是一马鞭抽到他的脸上,事后对他千好万好,给他敷药包扎,但霍维棠气不敢吭,因为他一介草民,在公主殿下面前,微如草芥,死不足惜。

“这么些年,我怕徐氏那样的人又来,因此我让府上都不收女婢了,我以为我的心思你是能明白的。嘉宁。”

他的唇被咬破了,出了一丝血,嘴里俱是铁锈味。

“表妹亡故之后,我虽然还惦记她,时时念着,不敢忘怀,但答应娶你了,就是真喜欢你了,决意以后只爱你了。嘉宁。”

“你莫再这么惩罚我了,你醒过来,打我,骂我,不如意你杀了我这个没用之人也好,你别这样了,我难受,太难受了。”

这话哽了二十多年,终于冲口而出,眼底却已是一片汪洋,泪水不住倾落,沿着他憔悴瘦削的脸滑下。

后背之上,也是骤然一阵湿热滚烫。霍维棠感到了片刻,察觉出那不是幻觉,顿时一喜,猛地抬起头,却见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望着自己,眼中不住地落泪。

他又惊又喜,唤了一声她的闺名。

刘滟君没回话,这时雁鸣带着人鱼贯而入,正要奉太后之命,将霍维棠逐出宫去。

没有想到事情不如所料,公主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雁鸣惊讶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奉旨。

刘滟君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眼中落泪不绝。

许久之后,她将霍维棠攥着的一只素手抽了出来,慢慢地挪回了褥上。

“我就是个睁眼瞎。”她道。

霍维棠微愣,立刻回道:“我也瞎。”

误信徐氏,是他瞎了眼了,这么多年,他欠着她一个道歉。

刘滟君冷冷一笑,随后,她抬起目光,望向了雁鸣,“何事?”

雁鸣尴尬回话:“太后有命,将、将霍郎君,逐出宫墙去。”

怕是这会儿公主醒了,听到有人要这么对她视若禁脔的心头宝,又要发通雷霆了。

刘滟君淡淡道:“那你还愣着做甚么,还不把他逐出去?”

霍维棠傻了眼,“玉容?”

刘滟君听不得那两字,大耳刮子抽在他的脸上,“啪”地一声,打得无比清脆响亮,空寂的殿内,众人都惊了,公主素来对驸马宠爱有加,连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对他是有求必应,无求也想法子应,几时这么不留情面掌过他的脸?

霍维棠更是呆若木鸡。

儿媳妇只说公主是受到了一个女冠子的蛊惑,才狠下心肠要和他和离,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么。

刘滟君冷笑着揉着打得发痛的手,说道:“我这辈子,眼瞎心盲,刻薄跋扈,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但唯有你,我这一个耳光你受得起。滚吧,以后不用来了,我见你一次便觉得心烦!”

“玉容……”

刘滟君已朝里躺了下来,对雁鸣吩咐:“还等几时?留着阉了吗?”

霍维棠脸色大红,“玉容,你留我,留我片刻好么,我还有话……”

这时雁鸣也不给他机会了,叫了几个小宦过来,左右将霍维棠叉起,拖着他往外走,霍维棠急得蹬腿,偏生没有儿子那武力,被制住了连个反抗的本事都没有,他又是懊悔又是绝望,“玉容,我当真有话要说,你留我再说几句。”

刘滟君没理,直至那刺耳的声音消失在了殿外,她将不争气涌出的泪水一擦,传人过来,她要用早膳了。

嘉宁长公主苏醒的消息不胫而走,高太后得知以后,大喜过望,总算是那姓霍的还有最后一点用,遂满心欢喜,随意拿了点银子,让人拿过去打赏了那姓霍的,经人搀扶朝着刘滟君这边走来。

“玉容,你还不知眠眠有孕的消息吧?”

太后留下与刘滟君一道用早膳了,用膳毕,她取了素帕子擦手,笑眯眯地对刘滟君说道。

刘滟君果然不知,惊讶之后,也是一阵喜悦,“上清观求子真是百试百灵!花眠是个争气的,我算算日子,怕是刚好上就怀了,嗯,吾儿也是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