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页)

雷岐说道:“是高大人在城里布置的机括,只要压动,便能引起爆燃炸裂。本来是应对敌寇是为同归于尽准备的下策,这次匪首们见人就追砍,应是一不留神碰到了机关了。”

霍珩不再多问,而是侧过了身,“堵上去吧。”

火势如不阻住,恐会沿着街衢一路烧至府衙,姓高的愚蠢就算了还要拉人陪葬,霍珩脸色郁青,取了雷岐的一口宝剑,带着人沿着火光冲去。

*

花眠的老家故居早已几经转手被卖给了他人,她如今只能在游所思家中歇脚。幸而昨晚上游所思去而复返,将躲于门后的花眠找到带回了家中。

游氏是当地有名的豪绅之家,几代皇商,至此虽已没落,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底依旧厚实。

游所思望着等下花眠破裂的隐隐露出血痕的嘴角,感到一阵失落,忍不住问道:“眠眠,你实话同我说,那傻子你当真不识得?我看他似乎认识你,还与你关系甚是亲密。”

灯下,花眠一张盈盈粉嫩、如晕着红丝的海棠的俏脸,仿佛在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嘴角上扬的浅涡都透着甜蜜。

游所思胸口闷闷的,立马酸气地明白了什么。

他黯然地发出一声轻叹,在花眠微微诧异地抬起眼眸时,他悲凉摇着折扇转头走了,“眠眠,我未曾想到一别经年,你的眼光竟退步到了如此地步!”

花眠一愣,却听游所思是越说越怒:“他长得平平无奇,是哪点教你瞧上眼了?”

花眠看了眼游所思那张鼻子眼睛几乎快要挤到一块儿去了的脸,一时塞言。不比不知道,她那坏脾气的小夫郎,是真的皎皎玉树般的美男子啊。

游所思郁愤地走了,风拂过,留下一庭秋叶。

花眠撑着粉腮,望向天边那轮被繁密乌桕叶切碎的明月,脑中却还在想着那个带着铁锈味的深吻。霍珩咬得那样用力,是恨极了她吧,可后来他还是松了口,没真对她发狠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疼了,但在看到霍珩的那一瞬间,她是真正感到心脏一阵钝痛。他迟钝,脾气坏,小气还偶尔幼稚,可是在她面前也敏感而包容,一直没放弃她。

她是个坏女人,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在胡玉楼就学坏了――只有利益能带来人永远的尊重。

后来在承恩侯府之中所接触的,也没有如霍珩这般单纯清澈,如一汪溪水般令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害怕染指了他的清澈的人了。

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霍珩。

也正是因此,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地朝他涌了过来。她是幸运的那个,用心机和欺瞒赢得了他的喜爱,可她也自危,她真怕迟早一日霍珩所喜欢的真正热烈赤诚的女子出现,而她不是那样的,她会不会被弃若敝屣呢。

她也知道他是揣着陛下的圣旨而来,目的是剿匪,可也怕这是唯一的目的了,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发火,知道他还在意,恶劣地感到满足,以此,只能得到小小的一丝心安罢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花眠忽然又想道,霍珩若是去而复返,找不到自己了,他会不会急坏了?

花眠动了动腿,小腿上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的雪额上沁出了一道道汗珠。

栋兰见状吓了一跳,掌心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瓷,“夫人。”

花眠苦笑着看了眼自己的腿,想着自己要是不到二十岁成了跛子,还想什么会不会受到霍珩的嫌弃,谁会不嫌这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路都走不远的糟糠之妻?

“无事,你把床铺好吧,我累了。”

花眠不想游所思知晓自己这些年在长安发生的事,回来一路上始终装作一切如常,可没想到这也是会反噬自身的。她疼得咬住了贝齿,栋兰见她疼得厉害,也不铺床了,走了过来,蹲下将她的裤腿撩开,只见腿骨隐现处一大片淤青,直是触目惊心。

“夫、夫人……”

栋兰眼睛湿了。

花眠忍着痛一笑,“伤的是我,你哭什么,哭丧似的教人瞧见了可怎么想……”

栋兰忙道:“我去找人拿药!”

花眠唤住了她,无奈地叹了声。

“为什么?”栋兰的眼睛涌出了大片的泪水。

花眠微微弯腰,除去了金丝绣履,莲足趿拉着一双冰凉的木屐,她笑:“不太相干的人,没有必要为你的经历而伤怀。”

这么多年,沧州这边知道花眠的,却无一知道,她曾流落青楼,在男人们的追捧与品头论足之中觍着脸讨生活。没人知道,那便不必生事了。

栋兰擦去了泪水,眼巴巴望着,末了,将随身携带的藏于红木箱箧之中的药膏翻了出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花眠抹上,只剩最后一管了,还是霍珩给的。

她眨着眼睛道:“还是让将军来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