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2页)

他这个模样,惊动了父亲,多半还是要让那妇人知道。

他不想见她。他太乱了,从里到外一团乱麻和狼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面目,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最后折身,朝最近的陆府走去。

陆规河大半夜地被人强迫叫醒,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说是霍珩来了,睡意立马去了大半,忙清醒地翻身下床,更衣穿履,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

“小霍?”

霍珩道:“有酒吗?”

“有有有。管够。”陆府的小郎君好酒之名,长安有口皆碑,登即命人去酒窖了搬了霍珩最爱的高粱酒入正堂。

陆规河打了个呵欠,将酒塞揪出扔到一旁,困倦地说道:“大晚上你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我想想,以前每每有这种情况,要么是长公主和驸马打起来了,要么是你自己和长公主驸马打起来了……”

他喋喋不休,霍珩一句没理。

转眼之间,霍珩已往肚里灌了好几碗了,陆规河看了惊吓,“你这么喝,喝不了几碗就醉了,难道要我今晚把你扛回去?”

霍珩的脸上已经带了一丝红晕,他笑了笑,“回哪儿去?小爷今晚上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睡了。”

“你说真的?”陆规河吓了一跳,登时跳起来要夺霍珩手里的酒,这厮醉酒之后上房拆瓦都是轻的,要是一不留神打了自己已经熟睡的爹,那才叫弥天大祸,岂知他才跳将上来,霍珩立马护食地将酒坛往怀里一抱,坚决不给他碰。

陆规河投降,“行吧,你爱喝就喝,醉了我把家丁全找来把你捆了,你今晚就在这儿打地铺睡吧。”

霍珩笑了一笑,“捆吧,捆紧一点,我倦了。”

说着,头一低,脑门磕在了桌上咚地一声,竟醉了过去。

陆规河暗吃一惊地想道,霍珩这酒量,哪有醉得这么快的?

*

翌日一大早,陆规河要到正堂找人,被告知霍将军早已离去,陆规河问了门房,霍珩醒得极早,天不亮便拿了一身他的衣裳走了。

这厮每每来,都像是来讨债的。他上辈子欠了姓霍的。陆规河无奈摇了摇头。

霍府派去的人,今日大早,才终于找上门来,来人是霍府的门房,与陆家常有走动,门房来一问,得知小郎君昨夜里在陆府歇下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又问了霍珩去向,陆府的人说应是去巡防了,门房彻底了放下了悬了一晚的担惊受怕的心,回霍府去报了信。

花眠一宿无眠,从门房这儿听说了之后,立马辞别了霍维棠,“父亲,我去寻霍珩回来。”

她因为彻夜不睡,眼底铺着两道半月的青影,用脂粉也遮盖不住,还是隐约可见,霍维棠劝她回屋睡一觉,她也不肯。眼见着今日一早便已彤云密布,应是有大雨将落,她只好唤上车夫小厮乘坐马车出门。

常跟随着霍珩的莫凌,于朱雀大街被花眠当头撞见,她迅速命人停车,从车中下来。

“莫将军。”

被将军夫人唤住,莫凌叫苦不迭,紧抿着唇肉慢腾腾地挪了过来,吩咐身后的人继续巡街。

“夫人来问将军的去向?”

花眠将头轻轻地点了下。

莫凌顿了顿,说道:“说到底,是将军家自个儿的事儿,我一个外人,怎么掺和都不是,索性也就全都不管了。其实今日将军同我说了,他不想见夫人,说霍家的任何人来找他,都不要告知他的去向。”

“但,我就不瞒夫人了,将军他一个人去了城外的五里岗。”

花眠知道那个地方,从张掖回长安,入城之前,经过那处,地势极高,几乎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她的脸色微微苍白,失神恍惚了一会儿,听莫凌说不能再耽搁了他要巡防去,忙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载着她到了五里岗的坡下,花眠从车上下来,徒步跋涉上去。

终于在远远望见长安城高耸的一座阙楼之时,映着阙楼,出现了一粒芥子般的身影。

但霍珩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部下,两人并肩坐在山岗上,似乎正说着话。

花眠抬起手,将用指腹揉了揉眼眶,朝着霍珩靠近。

她的足音放得很轻,但两个习武之人还是立即便听出来了,霍珩回过了头,自己最不想见之人,却不知道从哪儿探听来的消息,得知他在此,终于还是跟过来了。他的目光定了片刻,须臾之后,他从泥地上起身,与身旁的裨将说道:“你走吧。”

花眠再度擦了擦眼睛,恢复了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