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章 好大雪(第4/5页)

年沉鱼只觉得方才的场面分明是凶险异常,可顾怀袖一点都没露出什么骇然来,年沉鱼两手握着,只低声道:“您胆子真大……我若有您这样的胆子……”

“女人还是胆子小比较好。”

顾怀袖听乐了。

“你可是疑惑,我明知旁人不怀好意,可还是喝了这一碗药,到底死为了什么吧?”

年沉鱼闻言点了点头。

顾怀袖道:“因为我知道,旁人的嫉妒不会使我有任何的伤害,嫉妒也好,憎恶也罢,好心也好,坏心也罢。我不想它们,它们也妨碍不到我。旁人越是不喜欢我,我越是要高高兴兴过日子,舒坦地看着他们不舒坦。这才是舒坦的活法……”

她向来有这样一副怪理论。

当年一盘杏仁酥,闹出那样大的一桩事情来。

如今林佳氏没当年风光了,顾怀袖也敢凭借自己老辣的心机和判断,直接饮下一碗安胎药。

却不知,这两年,到底谁进谁退,谁上谁下了。

年沉鱼坐了也够久,听着顾怀袖的话,还有些怔忡。

前面来人说年羹尧有事要先走,年沉鱼也起身,跟顾怀袖告别了。

顾怀袖叫丫鬟送她出去,年沉鱼掀开帘子便走。

照样从偏门出去,可等到要上马车的时候,才看见年羹尧打马过来。

年羹尧看她脸色似乎不大对,便问道:“妹子,怎么了?”

年沉鱼只扶着丫鬟的手道:“刚才我去看张二夫人,说是石都统府叫人送来了一碗安胎药,夫人问了两句,就一仰头喝了……”

“……喝了?石都统府?”年羹尧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年沉鱼也知道一点,可毕竟不深,她有些楚楚可怜地望着年羹尧:“二哥,刚才沉鱼好害怕……”

年羹尧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心下微沉,只温声道:“往后若是入宫,或者指给皇子当福晋侧福晋,多的是比这还凶险的……你想想,张二夫人都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的。”

年沉鱼好想说自己不想去,可她知道自己逃不过。

心下恻然之际,却又想起顾怀袖那一句话……

旁人的嫉妒不会使我有任何的伤害……嫉妒也好,憎恶也罢,好心也好,坏心也罢……我不想它们,它们也妨碍不到我。

旁人越是不喜欢我,我越是要高高兴兴过日子,舒坦地看着他们不舒坦。

“这才是舒坦的活法……”

年沉鱼回头看了一眼斜后方张府的朱漆大门,忽然道:“哥哥,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她漂亮了。”

年羹尧只笑:“说什么胡话呢?你以为张二夫人是妖精不成?女人总会老的,你没见着,她也沉了许多吗?等她老了,你就是最美的。”

以前她也这么想,可现在不会了。

年沉鱼笑了笑,没说话,只被她二哥扶进了车。

车马哒哒地去了,张府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顾怀袖坐在屋里,想着刚刚走了的年沉鱼,又想想今日收到的一碗安胎药,笑说道:“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石氏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可这一回,消息总能传回去了吧?

林佳氏隔空算计她,警告她,顾怀袖也回敬她一回。

这样不听话的狗,四爷养着也是辛苦。

不过太子的狂疾,还是得慢慢治呢。

她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繁阴,只道快盛夏了。

七月里,顾怀袖这一胎就坐稳了,只是的确是折腾,吐了两个月,后面才算是好了,不过又开始睡不好,吃不好,连石方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天底下也没哪个厨子能做了。

这不是石方的问题,是顾怀袖的问题,只能喝喝补汤,多吃应季的水果。

怀张若霭的时候那么轻松,她几乎以为生孩子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现在她被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唯一得了个好消息,兴许是这一胎竟然是个双胞胎,肚子看着格外大些。

眼看着夏天飞快地过去,顾怀袖也开始加衣裳了。

等她的衣裳加得厚厚的,眼看着就要裹成个球,困扰了张廷玉大半年的一件差事,也总算办好了。

一念和尚,也就是今年南巡时候冒了朱三太子的名,想要刺杀皇帝的南明乱党,已经被抓住了,如今正朝京城扭送,约莫今年年底就要到了。

张廷玉总算歇了一口气,回来拥着顾怀袖,在她面前给她摆棋谱,只道:“如今一念和尚被抓,他嘴里多半能撬出朱三太子的消息……哎,你说双胞胎这名字怎么取?”

“照旧先起个小名喊着吧。”

顾怀袖懒得不想动,如今已经是年底,算算她这个孩子怕是要正月里生。

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倒也不那么怕了,什么事情都有个数,只是注意着一些便好。

闲了的时候,张廷玉便去院子里找梅瓣雪来煮茶,或者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给画个像,府里又得了康熙赏的一座鎏金錾银珐琅质的西洋钟,看时间倒是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