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温良且无错(第2/3页)

临徽眸色漆黑,袖中掌心紧握。

明明他也在从中周旋,可为何她眼里却只有谢淮呢?从小到大,她只瞧得见谢淮。

不……就连院中夫子,阁中同窗,甚至是宣铧帝与镇北王等,都对谢淮另眼相待。因为谢淮像一把剑,锋芒毕露,教人无法忽视他。

可温良内敛,默默无声,又有什么错?

临徽狠狠掐了一把掌心,才回过几分神。他神色难辨地拂袖转身,提步欲离开此地,却在长廊处,瞧见了一身玄衣的阮青令。

阮青令亦立在廊下,远远瞧着湖畔旁那二人,容色惆怅而嘲讽。

“……”

临徽步履一顿,眉间微恍。

不……孤苦之人无错,只是沉溺在苦海中,应该再狠狠挣扎一把才对。

临徽眉间沉敛,已有定夺,提步回了皇子府里。

……

入了皇子府,临徽便摒退了侍从,独自踏入书阁中。他抬袖自暗格中抽出一卷密文,神色难辨地拆开查看。

这些密文,乃从前安王世子造下的伪证。文中记载了谢淮的种种“罪行”,甚至有谢淮勾结雍州谢家,欲与南国掀起谋乱之罪。安王世子被贬离晋安后,五皇子无意拾得了这些伪证,一直藏在府中。

不得不说,安王世子从前当真是恨透了谢淮,造的桩桩罪行,若能得以坐实,只怕谢淮再难翻身。

……如何将“罪行”坐实呢?

临徽手执密文,眉间深沉。

昭贵妃对毁婚的怨怼,阮青令不得宣之于众的身世,临薇与那位南国而来的祝渚,以及远在南边修养的瑾王……

七日后,太后寿辰宴上,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只是这其中,还需要一位关键之人相助才行。

临徽收回思绪,目色暗沉,唤了侍从进来,淡淡道:“去安国侯府,请阮青令大人明日一见。”

“是。”

安国侯府中

因三公主与阮青令的赐婚撤销,二夫人勉强恢复了几分神采,又觉得前几日直言让阮青令去死实在太狠了些,便愧疚地端了鲫鱼汤前去阮青令的书阁。

恐这二人争执,阮青瑜也随行而去。

梅树下,阮青令正与五皇子的侍从说话。远远见二夫人与阮青瑜前来,他颌了颌首,朝五皇子府的侍从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侍从应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阮青令步履微动,又朝前来的二夫人俯身行礼,语气沉稳道:“母亲。”

听得他话中的平缓,二夫人却哑了哑,轻轻将食盒放到案上,垂眸道:“这是娘为你做的鲫鱼汤,见你这几日政事繁忙,不妨喝些养养身。”

“……”

阮青令望着食盒笑了笑,眸中却平静如水:“多谢您,只是您近日体虚,还是歇着罢,这些事留给下人做便好。”

言语中,没有半分不妥。

二夫人心中却酸涩几分。

换作从前,阮青令定不会待她如此疏离。虽他如今亦稳重妥当,但二夫人知晓,阮青令还是变了,变得更淡漠,更麻木,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见二人沉默不语,阮青瑜便连忙笑道:“哥哥坐下喝汤吧,站着说话做什么。娘做的鲫鱼汤最是美味,从前我可要喝好几碗呢。”

说罢,便盛了一小碗鲫鱼汤,递到阮青令面前。

二夫人捏着帕子,亦望向阮青令。

阮青令垂眸,沉默几许,却忽然笑道:“我不喝鲫鱼汤,鲫鱼汤于我,乃克物,喝了也会吐出来。”

二夫人一恍,喃喃道:“可你从前……”

“因为,那是母亲做的,是妹妹喜欢的。”

阮青令眸色如远山空蒙,拢袖轻笑,阖眸道:“而母亲……不也没发觉我喝不得鲫鱼汤吗?”

二夫人闻言,面色一白,险些又晕了过去。阮青瑜连忙搁下汤碗,扶住了她,急道:“娘,您哪里不适?”

又不赞同地朝阮青令道:“哥哥,娘为了给你做鲫鱼汤,在厨房劳碌了一早上,你便……少说两句吧。”

正逢阮连绪从庭中来,远远见着二夫人容色苍白的模样,便急得拂袖而来,抱住了二夫人:“夫人,怎么了?”

二夫人摇摇头,并不说什么,只虚弱道:“有些累了,想回去歇着。”

“我这便扶你回去。”

阮连绪皱眉说道,正欲走时,却又顿了顿,回首瞧了阮青令一眼,沉叹道:“她不欠你什么。”

“……”

阮青令始终一言不发,只凝眸瞧着他们三人缓缓离开,而自己,仿佛立在鸿沟的另一侧,格格不入,甚至永远也走不近他们。

若是没有他,这本该是安乐美满的一家。

安国侯府中……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

阮青令仰首望了望长空,却露出讽笑:可这世上,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地呢?

“哥哥!”

一道清澈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阮青令恍了恍,步履微顿,侧目望去,见长廊侧的花枝中,若若提裙走来,朝他露齿一笑:“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