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噩梦【修改】◎

“真是用心的礼物,不知道直哉会不会喜欢。”

“我这就叫他来看看,刚好也到了他的睡觉时间。”

直毘人不是喜欢看到别人使用他的礼物么?

既然我不愿意在他面前更换衣物,就让他的儿子来满足他的心愿吧。

夜色已浓,眼见直毘人无意因母亲迁怒与我,我迫不及待地摇动床边的铃铛,企图暗示他早些回去,享受和洋娃娃的二人换装游戏。

“打扰了老爷、小姐。”

无意打破夫妻夜话的气氛,阿玲小心翼翼地观察直毘人的脸色,见他表情平静,她明显舒了口气。

“少爷一直吵着要见您呢……”

许久未见的继承人让直毘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爱的笑意。

“这不是我可爱的儿子么?让爸爸(PAPA)抱抱么?”

直毘人如是说着主动伸手将直哉抱了起来,语气十分亲昵,为了逗儿子开心,他甚至主动上举手臂陪他玩些举高高的幼稚游戏。

孩子记忆有限,总是外出的父亲让直哉一时有点陌生。

但出于孩子的天性,他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了游戏的讨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然后一旦玩腻便朝直毘人皱皱鼻子,把手伸向我的位置。

直毘人也不恼,他嗤笑了声:“没良心的小东西,更喜欢泉鸟么?”,随意地拎着直哉的腰带把他递到我:“就算想亲近救命恩人,也不要变成只会人撒娇的小鬼啊。”

奇怪的男人。

喜欢撒娇的孩子不好么?还是非要儿子变成扇那样不近人情、冷酷自傲,他才觉得直哉是成熟男子汉了?

想到扇跟他说话时,那副恨不得在他脖子上咬一口的表情,我差点忍不住冷笑。

但明面上,我只能将指尖搭上直毘人的手背,轻轻拨了下那凸起的青筋,隐晦地发泄不满,然后为直哉辩解:

“别这么说他呀……直哉是个坚强的孩子。但他年纪还小,又遇到了那种情况,总会留下些阴影,而我那时候刚好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才这么依恋我,多陪一阵子就好也了。”

直哉一从粗鲁的父亲那里逃走,就用双手环住我的脖子,从喉咙里挤出几声不满的咕噜。

这态度对比如此鲜明,足以让我产生隐约的优越感——我和直哉才是一起的,就算大家都让他当男子汉,他也是我可爱的洋娃娃,只要对我撒娇就够了。

我抚摸着洋娃娃温暖的后背,在他依恋地将嘴唇贴上我的脖颈时,再次确认了这点。忍不住愉快地眯起眼睛,轻轻用脸颊蹭过他细软的黑发。

直毘人注视我和直哉的互动,他缓缓蜷起被我触碰的手掌,突然发问:

“是和母亲学的么?你如果睡不着,她也会这样安慰你么,也跟我说说吧。”

将我垂首时从肩膀滑落的长发撩起别至耳后,他指节在我耳侧停留,耐心地等待“未尽之言”

给予他答复。

这样的话题能帮母亲找回些颜面么?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在某些角度,我同母亲休戚与共。那刚好借机跟他分享些美好回忆,缓解两家关系:“我的母亲会抱着我,慢慢抚摸我的后背,给我唱摇篮曲直到我睡着……”

……

“谢谢您一直陪着我,已经很晚了,您不回去么?作为家主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吧?”

今夜我“说”的已足够多,也到了赶客的时候。

“不哦,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泉鸟也还是位柔弱的姑娘……看到伤口也会难过地说怕痛,害怕得睡不着。”

“都怪我,既然让你伤心了,作为长辈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他用手掌托着腮部,嘴角噙着一丝暧昧不清的笑容:

“说来惭愧,我虽然不太擅长唱歌,但抱你倒不是很难。”

“让我留下吧,你可以把我当成父亲来撒娇。”

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天知道我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若是能浑然不觉睡到清晨还好,可等到午夜时分,在我和狗狗约定的时间,我又醒了过来。

直哉不愿意做他父亲和我的缓冲带,所以直毘人便从后面将我搂入怀中,再由我面对面抱着小小的直哉。

隔着层薄薄的睡衣,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壮年男子胸腹肌肉起伏的曲线——放松下来的它柔软且炙热的,并不像白日时冲入眼底,唤醒人对于暴力的恐惧。

男人的结实的胳膊揽着我的腰肢,手掌搭上我的小腹,沉稳的呼吸吹乱了我颈间的碎发。

温暖的触感、逼仄的角落,沉默、有力的血肉这些曾都让我觉得安心。

但人却不太一样。

所以尽管直毘人正在沉睡,但病弱怯懦的我还是感到不安,一种带有体温的味道,一种难说的躁动正笼罩着我的全身,让我止不住想要蜷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