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路灯的光模模糊糊的,空气中仿佛有小小的蚊虫和灰尘在飞舞,他从车窗望出去,仿佛看见地上的影子逐渐成双。

晚风已经开始变暖了,南方空气里的湿气就像一张网,密密实实的笼罩着这天地。

沈砚书抬手摸了摸车里挂的平安符——那是容溪春节时才给他换的,说能保平安。

她是个很严谨的唯物主义者,可唯独这种事,她从来都不觉得是不必要的迷信和唯心。

他眼睛一弯就又笑了,摇摇头松开手,然后发动了车子。

第二日容溪的门诊和前一天没有什么不同,病人依旧是十来二十个,之前说的会诊不用去了她其实也没多放在心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是听沈砚书说起有个同校的作曲系老教授得了病在她们医院住院,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还问了句:“在哪个科?”

“肿瘤科。”沈砚书叹了口气,“前列腺癌。”

容溪哦了一声,转头对他道:“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别出去乱搞。”

“……你怎么回事,抓住一个病例就往我身上套?”沈砚书的脸当场就黑了,要不是在开车,他都想抽她。

容溪眨眨眼,“不良生活习惯也是癌症的诱因之一。”

沈砚书眉头一抬,“合着我还得谢您?”

“嗯呐。”容溪点点头,小下巴昂得高高的。

沈砚书顿时就哭笑不得,只好跳过这个话题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却没料到隔天俩人竟然在病房见面了。

周五下午沈砚书没有课,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医院探望一下,好歹也是跟老师同辈的前辈了,平时也颇有交情。

彼时容溪刚接到请会诊电话,说之前那个病人又同意请会诊了,于是看完门诊病人,她揣着支蓝黑钢笔就去了肿瘤科。

到了护士站,办公护士见了她就道了声:“容医生上来会诊啊?”

“嗯,你们那个26床……”容溪应了声,电话请会诊的,她记不住病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床号了。

办公护士看了眼电脑屏幕,然后打了个内线电话,“刘医生,容医生上来会诊了。”

没过两分钟,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医生拿着一本病历夹从医生办公室匆匆走了出来,后头两个学生跟都跟不上。

容溪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站了个人,那人叫了声师姐,把病历夹往她跟前一递,“前列腺癌过来的,反复失眠半年,加重两月,怕治疗效果不理想,想让你给调下情绪和睡眠。”

“就是周一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容溪打开病历夹,翻着里头的病记,头也不抬的问道。

刘医生点点头,“就是他,家属同意了,可他不同意。”

“72岁,这个年纪,睡眠不好情绪就不好,这很影响躯体康复啊……”容溪一边匆匆浏览着病人的基本诊疗过程和症状,一边跟着刘医生往病房走去。

26床在一个三人间的中间,他们进去的时候两边都没人,只有老人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旁边有个男人坐着正和他讲话,“陆老一定要保重身体……”

声音很熟悉,容溪立刻就从病历里抬起头来望过去,刚好看见沈砚书熟悉的后脑勺。

刘医生此时问了句:“老爷子,你家属哪儿去了?”

“夫人去给热粥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边应边转头,见医生来了,还连忙站起身。

刚起身就看见站在容溪站在他身后,还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沈砚书愣了一下,正疑惑着,就听见那男医生道:“老爷子,这是睡眠科的容医生,来给您看看。”

容溪的目光从沈砚书脸上不动声色的挪开,转去问老人:“老爷子,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老人的脉搏,片刻后又戴上了听诊器,仔细的听着老人的呼吸和心跳。

“睡得不好,很晚才睡着。”老人的精神显然不太好,说话的声音都透露出一种无精打采来。

这是一个老人,除了有前列腺癌,还有其他的基础疾病,肺功能也不大好,容溪点点头,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咱们吃点药好不好?吃了就能好睡点了。”

老人立刻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哇……吃药有依赖性的,后面会越吃越大量的。”

“不是这样说的,老人家。”容溪笑着解释道,“如果一开始不需要,长期用药后变得需要和依赖,就可以理解为药物依赖,比如吸烟。但如果一开始就有治疗需要,长期用药仍然需要并且难以停药,这就不能说是药物依赖了。”

“那为什么别人吃安眠药都是越吃越多,没有能停药的。”老人还是不同意。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彻底好啊,没有好怎么能停药呢?”容溪温声道,“还有就是停药是要慢慢减的,不能一下就都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