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醉沉眠

“主人真的喜欢他吗?”

因为江月白的一句“坏小子”, 穆离渊熬了一夜把几朵快死的花又重新种回去了。

往里面埋土的时候,他一直紧抿着唇角,但笑意是忍不住的。

他总觉得江月白说的那三个字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那是其他人都得不到的东西。

清晨的时候, 穆离渊在后院烧鱼,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回过头时, 看到惜容拿着盆花站在身后。

“坏了的东西, 就是坏了,没法挽回。”惜容望着手里的花, 语气仍旧是和和气气的,像是在和好朋友闲聊, “死了的植物, 再埋进土里也是活不了的,就好比碎了的镜子, 拼起来, 也只能照出丑陋的人影, 令人生厌。”

穆离渊不爽他这张阴阳怪气的嘴好久了。

尤其是今天这张嘴上还有褐红的暗色, 跟抹了奇怪的口脂一样。

“你嘴怎么了, ”穆离渊瞥了他一眼, 继续低头切菜,也学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语气状似关切地问了句, “口舌生疮流脓了吗?”

惜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愠不恼地说:“这是妆容, 主人喜欢夜里听我唱曲,扮上妆唱, 才能让主人更满意。”

穆离渊的刀在案板剁出震耳欲聋的“邦邦”声, 明明切的是青菜, 力气却像砍排骨。

惜容按了按耳朵:“别把主人吵醒了。”

穆离渊扔了刀, 转过身看着他的脸,冷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血呢。”

惜容动作微微一顿。

“没让主人满意被打了吧。”穆离渊说。

惜容摇摇头:“主人那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

话音略停一下后,又笑笑,似乎是为自己太过绝对的话做一点修正,“当然,也许遇到太讨厌的人时,说不定会忍不住动手,谁知道呢。”

穆离渊把切好的青菜狠狠摔在筐子里,提起菜刀走到惜容面前!

惜容满脸无辜不解其意。

盯着惜容许久,穆离渊舔了舔自己断裂的牙齿,阴沉道:“我去杀鸡,你要有点眼色,就去帮我按着。”

平日里江月白总是起得很早。

但今天穆离渊做好了一大桌饭菜,江月白仍然没有出来。

黄莺与绿篱夹起菜尝了尝。

“还行。”黄莺点点头。

“不如岱公子的手艺。”绿篱评价。

被说不如谁,穆离渊恨不得把那人杀了,但被说不如江月白,穆离渊是很开心的——能和江月白存在于同一句话里,让他觉得有点细微的甜蜜,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像是偷偷吃了颗糖,只有自己知道滋味有多好。

黄莺要去喊江月白。

被惜容制止了:“主人昨夜太累了,让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吧。”

穆离渊本来也是想让江月白多睡一会儿的,他知道江月白昨晚出去喝酒了,喝了很多,而且肯定不止是喝酒,估计还要应付挤在身边的一大堆狂热变态们,当然很累。

但“累了”这个词从在江月白屋里侍奉的惜容嘴里说出来,让穆离渊莫名地不放心。

穆离渊当即从桌边起身:“我进去看看。”

屋里是昏暗的。

气味也是昏暗暧昧的。

有酒味,有血味,有香粉味,有花草药味......

还有一种淡淡的,蛊一样的味道。

那是江月白的味道。

只轻轻闻一闻,身体某处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酸疼了。

穆离渊走近榻边。

纱幔没放,白衫的衣摆从榻边垂落,穆离渊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心尖莫名地揪了一下——睡着时的江月白很安静,像落在枝头的云雾和雪,不知什么时候就融化了。

他屈膝在榻边半跪下来。

霎时扑面而来未散的酒味。

他看过很多次江月白的睡颜,但这一次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因为江月白完全是宿醉未醒的模样。

虽然酒味较昨晚已经淡了,但江月白整个人还是浸泡在萎靡的酒气里——耳根与颈侧是微红的,指尖也是微红的。

垂下的长睫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堕落的泥潭。

穆离渊很了解江月白。

他知道江月白从来不会喝醉,或者说不会允许自己喝醉。

以前江月白与谁喝酒,都是游刃有余公事公办。

但现在江月白喝酒,似乎完全在享受醉酒后放纵沉沦的感觉。

这让穆离渊感到陌生和不安。

他拉起江月白的手,缓缓抚摸着江月白的指尖。

摸着摸着,忍不住拿到唇边......

低头轻轻碰了下。

冰凉的,但能让他的心瞬间柔软。

甚至眼睛酸酸的想要落泪。

他好想把江月白抱在怀里,这样轻轻地吻遍全身。

但他现在是吻一下手都没资格的人。

穆离渊小心翼翼地把江月白的手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