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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妈妈说:“不用看医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就会下去。我们那里把这个叫‘气瘰子’,受了气就长这个,气消了就下去了,有的人一长一辈子,什么事都没有—”

  陈霭知道小张曾经在肿瘤医院干过,特意请小张上滕教授家来看看滕妈妈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小张看了,大而化之地说了一通,中心思想是说不要紧,没什么事,但私下里却对陈霭说:“滕妈妈不行了,癌症晚期—”

  陈霭吓了一跳,追问道:“那你怎么说她没事?”

  “到了这个阶段了,我说她有事也没用了,只能把她吓得尽快死掉—”

  “不会吧?滕妈妈看上去不像—晚期癌症病人呀!”

  “所以说不能告诉她真相,”小张内行地说,“癌症病人十之八九是吓死的,不知道自己有癌的时候,他们一文事都没有,只要一发现有癌,十个有九个都垮掉了—”

  这点陈霭认同,她也接触过一些癌症患者,知道精神因素很重要,但她也知道讳疾忌医的害处,小病可以拖成大病,大病可以拖成绝症,她提议说:“现在看医生,说不定可以治好呢?癌症也不完全是绝症,早期发现—”

  “我知道。我在肿瘤医院干了这么多年,割掉的肿瘤都能堆成山了,难道不比你清楚?滕妈妈的癌症已经扩散了,她脖子肿大,就是癌细胞进入淋巴系统的结果,淋巴系统是人体的公路网,癌细胞一旦进入淋巴系统,就意味着已经扩散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现在她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癌,你怎么治?”

  陈霭无法相信:“不可能吧?她不是说她的脖子一直就是这么肿了消、消了肿的吗?”

  “这个我倒是没见过—”

  陈霭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再说如果她全身都是癌,她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

  “我说了你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可以建议她去看医生,但只会加速她的死亡。美国的医生,都是学历高,经验少,这也情有可原,美国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一个医生能看过多少病人?他们诊病都是凭书本知识和仪器,不像我们中国的医生,是从病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没见过?滕妈妈这病如果让美国医生治疗,肯定是开刀割癌,但那不过是加重病人的痛苦,而且加快癌症的扩散—”

  “但是—”

  “你别但是了,我在国内时,成天都是开刀割肿瘤,一天要做好几例手术,我还不知道?我们医院有个小伙子,自己就是医生,身体倍棒,因为肝区不适就医,结果检查出有肝癌,打开一看,肝全坏了,没法割了,立即关上。但动了这一刀,小伙子体内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不到两月就死了—”

  陈霭听得将信将疑,小张安慰说:“你也别太着急,每个人身体里都有无数的癌细胞,大多数都没什么事。抵抗力强,癌细胞就起不了坏作用,只有抵抗力减弱的时候,癌细胞才会出来闹事。只要滕妈妈心情好,精神好,不生病,就这么活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

  陈霭不知道该不该把小张的诊断告诉滕教授,最后她决定不告诉,如果小张的诊断不对,那不告诉就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小张的诊断是对的,那告诉了也没什么作用。再说滕教授对小张也很有抵触情绪,那天小张一走,滕教授就对陈霭说:“以后再别请这个小张来给我妈诊病了,他哪里像个医生?胡扯八道的,比江湖郎中还故弄玄虚,完全是为了在你面前卖弄一番,博取你的好感—”

  但她把小张最后那段话的意思转达给了滕教授,说只要滕妈妈心情好,精神好,就没什么要紧的。

  滕教授说:“我就说我妈的病是给气出来的吧,他们还不相信,家里有王兰香这样的媳妇,婆婆不气出病来才怪呢!”

  陈霭打包票说:“以前可能是因为你姐姐在这里,王老师不大高兴,闹一闹。现在你姐姐走了,王老师应该没什么可闹的了—”

  “这次我姐不在这里,家里不一样闹吗?”

  陈霭尴尬地咕噜说:“噢,她还是闹啊?我以为—”

  “前几天不是刚为借钱的事闹过吗?这几天我妈的脖子就鼓起一个包,你说不是因为王兰香闹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借钱的事不怪王老师—都怪我—”

  滕教授心疼地说:“你怎么什么都怪自己?你这样爱担责任,不把自己搞得郁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