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亨利四世的宫廷(第2/3页)

“我不会跳舞!”拉法耶特惊慌失措,他压低了声音向对方吼。

“十年前你跳过的。我们都见过。”

费森匆匆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他的这位好朋友极其厌恶宫廷,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玛丽曾在十年前的宫廷舞会上公然嘲笑过他笨拙的舞姿。

接下来几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过多久,大家的舞伴恰巧轮换了一圈儿,拉法耶特面对的正是玛丽。

“噢,准将大人。”玛丽略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陛下。”

歌剧院大厅太亮了,点的蜡烛太多,这根本毫无必要,拉法耶特在行礼的时候想,王后胸口佩戴的宝石几乎把我的眼睛都要晃瞎了。这个复古的化装舞会也实在是太奢侈。亨利四世在位时使“法国农民每个周末每家锅里都有一只鸡”,而现在呢,农民们根本连粗皮面包都没的吃。这样下去可不行。

“准将大人?”

“嗯?”

“我在叫您呢,准将大人。”玛丽掐了一下对方的手,“您现在该转个圈儿了。”

拉法耶特年轻的脸腾地红了。

音乐声中舞伴继续轮换,但是他仍旧站着出神,于是排在他身后那位不耐烦的绅士只好绕过他跑到下一个位置上去。

轮换舞伴之后,拉法耶特对面仍是玛丽。

我今天真的不该来。拉菲耶特继续想,即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王后一定会再次嘲笑我,所有人都会嘲笑我。北美战争的荣耀在凡尔赛根本一钱不值。我十年前走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回来仍然是这样。要改变这种局面,我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转身,再度拍手,双方行礼,一曲终结。

“您今天跳得很好。”玛丽回头甩下一个微笑,“比他们要好得多。”

拉法耶特愣住了。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他看到身穿白衣的路易国王,像一个巨大的鹅毛枕头那样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旁边是他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穿着一身宝蓝色丝缎礼服,缎子太滑,表面反着光,就好像平白臃肿了两倍似的,在国王身边像没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可怜一群围观大小贵族,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面红耳赤心痒难搔。

拉法耶特笑了。他抓了抓自己头顶上不服帖的几缕头发,这才想起找费森伯爵算账。可是他在歌剧院大厅里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人,原来中途退场的费森早就追着罗莎去了露台。

“天啊!”费森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罗莎的脸,“你看起来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趁着周围不再有偷窥的爱慕者,他不顾形象,呼天抢地。

“费森伯爵。”罗莎屈膝施礼。

费森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别开玩笑了,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罗莎耸耸肩膀。

“看着还不错,一点儿都没老!哪像我,从北美回来都变成土著人了!”

“听说您在北美立下了不少功劳。”罗莎微笑。

“我哪有什么功劳,全世界所有的荣耀都让那个叫吉尔贝的小子给抢走了。”费森愤愤开口,“噢,准将大人也在舞会上,你也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罗莎点头,“但他倒是没有认出我。嗯……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头发……”

费森哈哈大笑。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十年前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头发。原来现在也一样,哈哈哈哈。”

罗莎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嘲笑他。我很崇拜他。”

“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费森挤挤眼睛做个鬼脸,然后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了……你还和那小子在一起吗?”

罗莎笑了。

“不会吧,你竟然还和他在一起?”看着罗莎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费森的表情似乎有些绝望。

“十年都过去了,你竟然对我还有这么多不满。”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从露台的另一侧飘了过来。

费森回头。

一个金发男子从露台的帘幕后面走进了月光。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金绿色丝绒礼服,颈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拉夫领。男子站在那里,右手擎着一杯金黄色的气泡酒,整个人如同画像一般美丽而优雅。他看着费森,明亮的眼睛里流出一抹戏谑的微笑。

“加米尔,你这个混蛋。”费森一拳砸在对方胸口,“十年过去了,怎么你也完全没有老!”他郁闷地看看罗莎,再看看加米尔,“为什么老的只有我一个人!看来美洲果然是不能去的,那种蛮荒之地,替人打了整整三年仗,到头来连个像样的军阶都拿不到,实在是太不划算了!真比不上你们整天蜷缩在巴黎凡尔赛,扑香粉扇羽毛扇来得快活!”

罗莎与加米尔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