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回 残兵夺刃卖穷君 水军寄舰载败将(第3/7页)

就在这时,里见的伏兵从三匝田西方的一片枯芦苇中,忽然连续放枪,击倒和击伤了不少千叶的士兵。这队伏兵的头领、登桐山八郎良干,带领近千名雄兵从自胤的背后喊杀冲了过来,此刻千叶军腹背受敌,已称不得优势,自胤和师范都抵挡不住,一同往后撤。后队的原胤久见此光景,忙让士兵前进,向敌人开枪射击,把自以为已取胜的敌人击散。自胤和师范得到后军之助,为不使前后之敌得到喘息机会,便与之短兵相接交起手来。这时忽然左右的枯芦苇中又燃起烈火,烟中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犬田小文吾悌顺。他带领一千多士兵从原胤久的队伍中间插了进来,一人当千所向无敌,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间杀退了敌军。另外良干、朝经、俊故也都与士兵一起奋勇杀敌,无不奋勇搏斗。晨风猛烈,树木、荒草都燃起烈火,挡住了敌军退路。火花飞落到千叶军中,士兵们慌了神,有的被杀死,有的被烧死或熏倒,其余的都落荒逃走,胤久和师范是否死在乱军之中无人得知。其中相马将常的残兵涩谷柿八郎足脱等一百多人,这天早晨刚被从狱中赦出来,带到了战场,但由于他们仍怀恨自胤,从开始就没认真打仗。他们预先悄悄商量说:“千叶将军凭血气之勇,不饶恕败兵,因此将常大人不回大营早已逃跑。我们愚蠢地回到营来,竟被残酷下狱。虽被突然赦免参加了今天的战斗,倘若再战败,主君又一发火,一定还会被砍头。此番如果战败就逃奔他乡。”他们商量已定,现已兵败,所以便多数早已逃跑,没被敌人放火缠住。只有柿八足脱和其他五六个人跑晚了,被兵火挡住了去路。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在背风的树荫下,用些湿稻草盖上,等待敌人撤退再作他计。

却说千叶介自胤兵败后,身边的近臣已四处逃散,他知道难以幸免,就杀死和赶走几名冲过来的士兵,在个小山冈下了马,想坐下剖腹。在背后偷看的涩谷足脱笑着说:“这是个奇货。”与那五六个人窃窃私语,立即产生了叛逆之心说:“我们且将这个败将捉住,然后去投降里见领功。”他们商量好了便悄悄上前。自胤哪里知道,他把铠甲丢在草地上,拔出短刀待往肚子刺去,就在这时足脱等“哇呀”一声喊着过去将他捉住,夺下刀按倒,把手背过去紧紧捆住。这时犬田小文吾悌顺已获全胜,熄灭兵火,在小梅的一座庙前插上旗帜和马标,集合士兵。盾持朝经和大樟俊故,虽然杀了千叶的先锋引船纲一郎师范,但因不得已动了杀伐,有违国主之本意,所以不想枭敌首提回去报功。登桐良干也射翻了两三员千叶的将领,但也放在那里没取其首级,无意中却发现原播磨介胤久周身受了十四五处伤,躺卧在枯芦苇中。他便让士兵将胤久放在个大盾牌上抬了回去,向犬田禀报了此事。小文吾可怜胤久为主尽忠,英勇奋战,拿出准备的膏药,让人给他包扎刀伤。再说涩谷柿八郎足脱与其手下的五六个人,生擒了自胤,将他带来向犬田小文吾禀报说:“我们是相马将常的残兵,深恨自胤的非法乱政,想投降贵军效忠里见将军。”他们阿谀献媚地详细禀报后一同请功,小文吾听了既欢喜又有气,先让朝经把自胤接过来,让他坐在皮褥子上,然后看看良干说:“这足脱等是逆贼,都将他们捆起来。”良干领命立即与手下士兵一同起身,跑上去把惊慌失措的足脱等都捆了起来。涩谷柿八郎足脱和他手下的几个人惊慌地大声说:“我等何罪之有?我们是想效忠里见将军才生擒了我军的大将送来。今天我们立了头等功,即使没有赏禄,也不该将我等捉拿。”小文吾没等他们说完,便瞪着眼睛厉声说:“大胆的歹徒!汝等不是相马郡领将常的手下吗?我听说相马将常是自胤的亲戚,乃千叶的家臣。汝等侍奉将常,则是自胤的陪臣。纵然自胤不仁,尔等心中怀恨,也该从战场脱身去寻找故主,才是本份。可是尔等如今见其兵败,便无情地侵犯此君,以卖功求荣。此无异于弑君。在经典中有云:君虽不君,而臣不能不臣;父即使不父,子也不能不子。我君里见将军以仁义为怀,我们也不好杀伐,然而此事是可忍,则孰不可忍!士兵们,快将他们拉出去斩了。”他严肃下令,良干的手下领命将足脱等推出去,全都斩首,将首级拿给自胤看过。

当下犬田小文吾亲自给自胤松了绑,恭敬地请到上座,跪下说:“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参见,算来已有六年了。在下当时流浪到浅草野路附近,不料邂逅大人。但由于马加大记常武娼嫉奸诈,我如同笼中之鸟被囚禁在他的别院,实不堪楚囚之恨。当时由于得到未曾见过面而有共同因果的盟兄弟犬阪毛野胤智报仇之便,共同从那里逃脱,奉与之前世有缘的里见将军之召,来此尚且不久,以至于今日。因此如果是你我私人之再会,我可以将您悄悄放回石滨。怎奈现在防御的重任在身,不能以轻率的情义,而忽略重如泰山之君命。就请暂且同去安房。君与我有一介旧恩,怎能毫无情面?更何况我君里见将军是仁者,必以宾客之礼相迎,请您放心。”他深明大义地进行安慰,自胤更加感到羞愧,惘然半晌才答道:“你说得很在理儿。我作为一方之将,遭受逆徒之辱,想到我的非德,未能得死深感遗憾。此乃命运之所致,就请你设法关照了。”他说着嗟叹不已。当下小文吾命令士兵,向寺僧借两顶轿子,让人将自胤和胤久扶入轿中,然后唤良干道:“你将这两位君臣带回今井寨,让士兵留意看守。胤久伤重,到那里找医生把伤口缝上,要妥善给以治疗。”他详细吩咐后,良干领命,让八个士兵抬着那两顶轿子,并由士兵押着,急忙向今井寨而去。小文吾仍旧留在寺前,立即唤执事僧前来,问这座庙的名字,僧人答道:“此山乃禅宗,名叫他生山一树寺。”小文吾听了说:“那么有一事相求。我是里见的防御副使、犬田小文吾悌顺。约莫今天的战斗敌方阵亡者甚多。我家也有伤亡,应一同哀悼。请贵僧转告住持,雇当地人夫把尸体都葬在贵寺。此事本当请住持来面谈,并找来地方的村长吩咐,但因大敌当前,不得不立即出发,请予以转达。关于埋葬的费用,他日再付,这一点也请放心。”他说着取出文房四宝,写一纸契据交给了僧人,然后离开凳子跨上牵过来的战马,朝经、俊故和士兵列着整齐的队伍,人人奋勇地去增援犬川以击败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