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回 重时刀铺逢二生 义任草人先三勇(第2/5页)

当下复五郎重时对木瓜八说:“你知道,敌人在西河滩和妙见岛两处设了营寨,我想同再太郎涉水过去破坏敌人营寨,因此想要些人鱼膏油。”木瓜八对他的请求没有异议,说:“这个容易。”说到里边去取来那个坛子;同时又给再太郎换了件新棉袄,并递给他两把旧刀说:“这是你先祖留下的东西,已有几代,留至今天总算可以随着主人出世了。你可不要做出对不起这刀的不忠不孝之事呀!”再太郎接过去说:“孩儿明白了。虽然对您的养育之愚未报就离开了您,但托义父之福如能入武士之列,一定把您接到安房去扶养您。”木瓜八听了只是点点头,因为心里难过,流着眼泪把人鱼膏油坛子递过去。重时喜不自禁,致谢告别,想立即起身。这时在门旁站着的那个男孩子突然搭话说:“且慢!”他一边拦阻,一边丢下斗笠进来对重时说:“我在小时候曾几次见过您的面,现在彼此都不认得了。不料来到这里,听到您同这家主人谈话报名才知道,叔父是我父的盟兄弟满吕复五郎。我是安西出来介景次之独子、安西成之介。您可能知道,我在与我母有俗缘的上总山中村弓折冢边的远山寺,由山寺的住持收养在做喝食(3) 日前听说我父出来介为忠义,想刺杀素藤未成在那里丧命,非常悲伤。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好似父亲的声音,对我说:‘成之介!你还不知道吗?这次里见将军有大敌。镰仓两管领以合纵连横之大军,想从水陆前来讨伐。我的盟兄弟满吕复五郎跟随犬川、犬田二将,一定在行德营寨。你去那里托复五郎为你请求从军,倘若有幸立了军功侍奉里见将军,也好继承我之遗志。要勉力为之。’说罢我便愕然惊醒。醒后心跳不止,其声音犹在耳边萦回。原来是个梦,便立即告诉师父想请假告辞,可是师父不允。便不得不写下我的心意,悄悄做好出走的准备,乘着黑夜逃了出来,晓行夜宿,不辞路途上的辛苦,今天才来到盐滨营寨。打听您,说出去闲游不知到哪里去了。边走边问,不料得知您在这里。可是您因是满吕的同宗想收养此子,正在谈话之间不便报名搭话,所以一直等在这里。按您与亡父的交情,您当是我的叔父,就请您把我当作您的侄儿,如能领我参加这次战役,为我家增光,则我死去的父母也将含笑九泉。我生长在山寺中,虽未在京都宇治川游过泳,但山溪中戏水、游泳乃是常事,所以即使渡这个荒河也不必担心。这虽只不过是点小技,但也是个本领。就请答应我吧。”他苦苦哀求,深深叩头不住地流泪,表露了他的一片诚心。木瓜八和再太郎对这种意想不到的又一次奇遇深感惊讶。重时仔细听着,也不胜感叹,把趴伏在地上的成之介的头扶起来看看说:“你确是从小见过的成之介啊!竟长这么大了。你父临死前在遗书中提到过你,所以我一时也不曾忘记。然而在消灭素藤时我也身受重伤很危险,经吃药医治,过了几个月,至上月中旬刀伤才好,又随军出征,昨天到达此地,还没得机会向你转告你父的遗言。你的志向不亚于你父,为继承忠义之道,不足十五岁的总角之年,不顾生命危险,为了从军从上总的山中村山寺,远路跋涉前来寻找,真是你父之子。出来介就义时,国主垂询其后事,我曾启奏过你,国主说过要提拔你。但后来由于事多,便没再提起此事。因有与你父一同为侠义而舍生的南弥六之养子增松的先例,所以我禀告本营的两员大将犬川和犬田,一定能用你。你几岁啦?”成之介说:“今年十三,就拜托叔父了。”说着用衣袖擦拭因激动而流的眼泪。重时亲切予以安慰,并向木瓜八和再太郎引见了成之介。他们对这接连的奇遇十分高兴,都感到振奋。当下重时又说:“我今天出来闲游,不只是因为营中寂寞无聊,还想悄悄摸摸今井河的浅滩。不料来到这里收了同姓的养子,并得了过河的奇药,真是难得的幸运,而且又遇到盟侄来找我,多么令人高兴啊!赶快把他们带回营寨,请求二位将军的许可。快走!快走!”大家听了都很喜欢。再太郎拿过包膏油坛的包袱,腰挎家传的双刀,与成之介一起向木瓜八告别,急忙跟在重时身后走了出去。木瓜八恋恋不舍地站在门旁目送着他们离去。

却说满吕复五郎带着那两个少年,回到盐滨营寨,立即向犬川庄助和犬田小文吾详细禀报了此事。庄助和小文吾看了看成之介和再太郎感叹不已,一齐夸奖道:“对安西出来介遗孤之事,国主早就十分怜悯,虽还没顾得及此事,但日前荒矶南弥六的后代那个矶崎增松,由其生父阿弥七领着去洲崎大营,荒川大人奉命让他做了管烽火台的助手。因此如将这安西成之介的孝义武勇之事奏明国主,必然受到夸奖,与那个增松一样允许从军。然而去洲崎大营路途较远,这样的小事不便立即派人去禀报,待他日得便再说。还有那个少年再太郎,因为是满吕的同姓,复五你想收他做养子,这也是奇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见之于圣人的经书,此事奏明国主,一定会照准所请。在奏请国主之前,这个少年就交给你,教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如能立功会加倍受到恩赏。十分可贵!可贵!”他这样表示祝贺后,给了成之介双刀和铠甲;同时也给了再太郎一副较好的甲胄。登时庄助又说:“这个安西成之介既是继承其父出来介景次的遗志,那么从今天起就将号的之字去掉,叫就介景重吧。另外再太郎也没有大名,在两军阵前报名多有不便。就叫信重好了。景是从安西景益传下来的该家的通称;信是从麻吕信俊以来世代相传的一个字。他们二人都加了个重字,是表示都跟随重时出世之义。这样不好吗?”他这样一解释,再太郎和就介都很高兴地领受了。可是重时急忙拦阻,对庄助说:“在下虽十分感谢您对他们过分的好意,但在下有何德领受此义?请将您两位的大名授给他们一个字,传给子孙实乃无上的光荣。望您答应这个请求。”庄助听了急忙说:“不行,我们的名字是根据所受的宝珠命名,不能随便授给他人。你不是他们的父辈吗?怎能谦虚让别人呢?不必争论了。”小文吾也说:“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再太郎之本在满吕;就介之始不能不根据重时。因此求他人之名,是舍本求末,不思始而就终,不大好。与其取名莫如取实。”重时无话可说,便与就介、再太郎一同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