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回 妖尼庭聚众兵 素藤夜袭旧城(第2/4页)

且说坠八向南弥六、出来介和复五郎等告别后一路回家,其罪恶已受到了现世活地狱的惩罚,所以便不再与侠客们交往,回到上总的家中以后,在每日耕作之余就侍奉老母,后来便不知音信。另外义成在赦免那五个人的当天早晨派人去泷田,向老侯爷禀报了赦免九三四郎等人和已不让犬江亲兵卫值夜勤而派他去寻找那七位犬士,昨天已准他假去出外游历,以及滨路公主病愈下床的可庆之事等等。义实听了又喜又惊,他嘟哝着说:“为何突然让犬江亲兵卫独自去做那个差事?实在不可理喻。”于是他将照文找来,将此事说给他,问他这是为何?照文也很吃惊,想不出究竟是为何?义实想派他去稻村向义成问明这件事,但又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便作罢了。

话分两头,却说蟆田素藤独自留守渺无人迹的山间草庐,等待妙椿归来。那个尼姑已走了约莫十三四天,现已是三月末。一天早晨妙椿突然回来,独自坐在走廊上,素藤见了又惊又喜,将她迎到屋里问:“所策划之事成了吗?”妙椿含笑道:“你不要着急,不问也会详细告诉你,让你高兴,所以才回来的。”素藤听了也笑着说:“这太好了。每天我只能听到鸟声和水声,无人做伴,独自守候在这无人的深山,总算没白等啊。”妙椿听了点头道:“那么就说给你听听。正如曾对你说过的那样,我去稻村施展法术,让妖孽在城内出现,终于将犬江亲兵卫赶走远去他乡。那法术是如此这般进行的。”于是她便将那假夏引的冤魂如何魇住滨路公主使她得病,同时佯装是役行者显圣,因此义成从馆山将犬江亲兵卫调回来,为滨路公主值了七天夜勤,以及将那颗宝珠埋在病床下的土中等等都对他说完后,接着她又说:“当公主病愈后的一天夜间我让义成起疑心,在他深更半夜一个人去到滨路公主的卧房时,我用法术让在她隔壁值勤的亲兵卫从半夜就打瞌睡,使义成看不见他。这都是因为那颗宝珠不在他怀里而被埋在土中,所以才容易办到。倘若同原先一样那颗珠子依然在亲兵卫身上,就万难奏效。你想这个手段妙吧!义成听到在公主的卧房中有男女耳语的声音,同时又拾到了滨路公主给亲兵卫的假情书,所以怒火难抑,想把那一男一女都亲手杀了。当时就结果了亲兵卫虽是件快事,但我想若连滨路都杀了,则唯恐对你不利。此事一旦发生则又难以制止。然而义成的性情,哪是那种性急的猛将。他立即又转念一想,没露声色,拾起情书揣在怀里便回卧室了。他想拆散他们的关系,使外人无从知晓,所以连看都没看便把情书烧了。那个情书和日前把堀内藏人贞行和杉仓武者助从大樟村骗回稻村的书信的手法是一样的,次日再一看则是白纸一张,可是已被烧掉,岂不又是一妙?另外,那次他在深夜去滨路卧房时,前庭接连内宅之间的门本来是该锁着的,可是很容易就打开了,这虽是我的法术,但义成只是惊讶而事后并未追究,这大概是因为也认定是亲兵卫之所为吧?这是在大前天夜间之事。次日清晨义成便把亲兵卫找去,让他去寻找尚未应召的那七位犬士的下落,然后与他们同来,所以准他假去外出游历,连泷田的祖母家都没让他逗留,便急忙将他驱逐出去了。所以亲兵卫在那天晚间就从水路去他乡了。那个小子既已不在,所以夺取馆山城就不能错过今晚。过了一年半载即使亲兵卫回来,那颗珠子还没带给他,他就如同海蜇离开了小虾米,已无济于事,岂不是绝妙吗?”她趾高气扬地夸夸其谈。素藤不胜喜悦,他侧耳倾听,趋膝向前,听得十分入迷,不觉长出口气说:“仙姑的神术实在是太妙了。请问夺取馆山城还有何妙计?”妙椿听了忙道:“能没有办法吗?日前被押送敌营后被驱逐的愿八、盆作、本膳、碗九和一般士兵自不待言,就连那天从后门逃跑的士兵们当时我都用法术将他们藏在这附近的深山里,等待时机以便再将他们集合起来。且吃酒祝贺,一同欢乐片刻。酒菜我已备好,有五六样在厨房内,快去拿来。”素藤听了十分惊讶,急忙起身打开厨房的碗橱一看,果然有红大头鱼、比目鱼,还有笋、款冬和鸡蛋等,都已经做好了,盛在五六个青磁盘子内。他惊得目瞪口呆,非常高兴,急忙烫酒,把菜肴端到屋内,桌子上摆得满满的,与妙椿一起推杯换盏,酒过数巡后,又谈起了稻村之事,醉了就搂抱在一起寻欢作乐。此时日已西斜,申时已过,素藤追问妙椿夺回馆山城之妙策。妙椿立即将枕头推到一边,站起来向外边仰望片刻说:“如今时机已到,可将藏在各处的我方士兵找回来了,赶快动手吧。”她说着来到走廊,用引水管的水净手漱口,面朝外站立,闭目念完咒语后,回来落座。素藤不明究竟,但又不便动问,只是心里在想:“这是做什么?”他与妙椿一同看着外面。稍过片刻,听到从远处树间和岩石后有许多人走来,足音跫然。素藤一看是原来的队伍,砺时愿八、平田张盆作、奥利本膳、浅木碗九郎等走在前边,一队有三四百人,聚集在草庐的院内,都瘦得皮包骨,连把刀都没带。素藤看到这些人忙来到走廊上与他们搭话,先对愿八等人询问别后的苦况,愿八、盆作、本膳、碗九郎这四个老贼异口同声地说:“日前我等分别被装上船往武藏或相模驱逐时,八百尼仙姑将我等和士兵以及奴仆都带回这一带的深山里。用的是幻术,也不知是坐船、驾云或是飞行,就如同做梦一般,一点儿也不清楚。虽然意想不到地回到这一带来,但是在深山没有吃的。想劫路夺取行人的盘缠,可是手无寸铁,不能为所欲为。只是在草深处有山蛤蟆,每天就捉那个赖以充饥。八百尼仙姑曾用法术告诉我等说,您也被带回这里来了,住在这座草庐内,但不让我等与您见面。所以即使住得很近,也未能前来拜见。大家忍受着艰辛在等待仙姑的帮助。今晨仙姑从稻村城回来,路过在下们躲藏的山后,用法术告知在下等说:‘犬江亲兵卫已被驱逐,因此今晚要夺回馆山城,汝等在申时过后都要到我的草庐院内来。’听到这个通知,在下等欢天喜地地立即告知潜藏在四处的我方士兵,在太阳西斜时,听到仙姑在呼唤,便都来到这里,能再见到您真是今生之大幸。”一个说完另一个说,他们一五一十地说完后,素藤听着很高兴,他说:“看来汝等都得到了仙姑的帮助,一个也没漏掉。今晚欲雪会稽之耻,可是我同汝等既无太刀又无铠甲,如何对付那一城之大敌呢?”他这样一问,妙椿慢慢从屋内走出来对素藤说:“我自有法术弄到武器。上次在馆山城内被犬江亲兵卫夺去的我方的铠甲和刀枪,今尚在那城里的兵器库内。今晚我略施法术,把它们都弄回来以备夜袭之用。我多年秘藏了一件法宝,名叫瓮袭珠。以此珠呼风,顷刻间便可狂风大作,吹得树倒房塌无不奏效。因此可以此宝呼风,将馆山的兵器库吹倒,取回那些武器。现已黄昏,先让你们看看它的灵验。”她说着从怀里取出藏在锦囊内的瓮袭珠,对着东南方将宝珠贴在前额上,念了片刻咒语,只见暴风骤起,飞沙走石,树木呼呼作响。贼兵们怕被风吹倒了,吓得赶忙躲在岩下,你拉我,我抱你,趴在一起,连头都不敢抬。这时天色已黑,在将近深夜的亥时左右,只听得一阵怪风吹来,院内哗啦哗啦地有东西从天上落下来,其数目不知有几百。大家心里明白,都躲着没有一个被砸伤的。待东西都落下来后,一看果然是日前被亲兵卫夺去的铠甲和武器,众贼徒无不感叹妙椿的奇术。他们先把素藤的武器找到拿过去放在走廊上,然后各自找到自己的武器,披上铠甲,挎起太刀,有的挟着枪或尖刀,说:“又是个像样的武士啦!”大家都乐得眉开眼笑。当晚战前的一顿饭,都是事先捕捉的许多山蛤蟆,早已烧熟了带在腰间,这时把它拿出来,有的坐在树根下,有的铺点草坐下,饱餐了一顿。他们是蟆田的队伍,吃与主人家姓相似的蛤蟆,真可以说是自食其果,这也是名诠自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