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回 谒老侯亲兵卫讼神助 惊奇特刺客等各归顺(第2/3页)

当时那几个歹徒中的两个似乎是他们的头儿,一个率先陈述道:“在下原是上总国的一郡之主、安西三郎大夫景连的侄孙,名叫安西出来介景次。”他报名后另一个说:“在下是当年被老侯爷消灭的麻吕小五郎信时的同族,名叫麻吕复五郎重时。在景连和信时灭亡时,我等因父母病死而成了孤儿,便由亲戚悄悄带来上总,在夷灊的普善村落了户,过着一般百姓的生活。自蟆田权头素藤当了馆山城主后,听说让安房四郡的旧领主,神余、麻吕、安西的子孙出来,对他们予以录用,所以我们俩就与神余的子孙一同去馆山,说明来历呈上家谱,请求收作家臣。素藤很高兴地接见了我们,留我们在城内做了家臣,待遇也非同一般,以宾客的礼遇待之,月俸和其他东西都给得很多,我们便一心侍奉他,想办法报答这个恩义。可是素藤逐渐地耽于酒色,虐待百姓,极尽奢侈,对我等也不管不顾,减禄降级,如奴仆一般地驱使。我们虽然感到很后悔,但也没有其他靠山,也就只好暂且留在那里。这时素藤突然想谋反,原因是他想娶国主之女滨路公主为妻,由于这个愿望未能实现,便怀恨国主,从去年就时刻不停地施展奸计,终于把义通公子抓住,与国主的大军对阵,至今还未分胜负,这是世人皆知之事,现在就不必细说了。素藤前些天将我等找到密室小声对我等说:‘汝等如能去泷田狙击义实的话,乘敌之危则不难杀死义成。那时房总两国则都将归我所有。这次汝等如能立了大功,我就准备将安房四郡,各分给汝等一郡做领主,汝等看如何?’他如此恳切相托,我等很高兴,做好准备当夜就偷偷出城来到此国。我等一伙儿仅五个人,从本月初就在泷田城下徘徊,想潜入城内,但因四门都有城兵把守不得进城。听说老侯爷今日天未明去大山寺参拜,我等都很高兴,以为这次总算得机会了,于是便做好准备,跟在后面想进行狙击,但虽是微行却跟了五六十个随从,不易下手。正在为难之际,本来多年来这里的溪水很深,已久绝人迹,而近日却突然溪水暴落,老侯爷听说可以涉渡,便要立即上山去看亡女伏姬之墓。我等听到随从们大声说话的声音,便精神振奋地抄小路,赶快登到山顶,埋伏在那边的树荫下,悄悄地用毒箭将那两个随从射倒,也想用箭将老侯爷射倒,以免他跑掉,可是拉了两张弓,弓弦都忽然断了,不能再用。虽然是十分奇怪的事,但不得已就拿着竹枪将老侯爷围住,正要准备进攻时,不料侯爷有人帮助,将我等四人生擒,另一个抵挡不住好歹逃跑了,但却因疼痛难忍,跑了不远就倒下了。这个少年实令人害怕,不仅他的膂力和武艺是亿万人所不及的,而且又多年受到神女的冥助,在这深山里长大成人,我等从旁听到这些美谈奇迹,痛悟前非,愧悔莫及。如今虽是浇薄之世,但亦有神灵保佑,然而若无老侯爷贤明仁义的大德,怎能转祸为福,逢凶化吉呢?昔日景连和信时的灭亡,是由于嫉贤妒能施行奸计、欲取不义之利的缘故。老侯爷何罪之有?是我等不谙事理,一意为仇。不但不请求恩赦,反而乞求奸贼素藤收容,成了他的同伙,为他刺杀老侯爷,颇似助殷纣而击周武。今已改变邪念,只求去污从清。然而身有重罪,即使得不到饶恕,能死于仁君之手也于愿足矣。苍天在上,以上所说的无半点虚言,望侯爷谅察。”两个人轮着如实招供,悔恨万端。亲兵卫听了对义实禀奏道:“老侯爷已经听到了吧。他们先用毒箭射倒了您的侍从,可是在侵犯侯爷时没用弓箭而是提枪进攻,当时实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原来是神女的保佑,而使他们弓折弦断。但还有一不解之处,安西和麻吕的余党可能是因怨恨侯爷才行刺,而神余是因逆臣定包的弑君才家败人亡的,主公举义师讨伐定包,应该说是有德,不知他们为何却要恩将仇报?我想问问是何道理。”被俘的另两个歹徒齐声说:“犬江君!请您详细听听我们的身世和来意吧,定能解除您的怀疑,望您垂怜。”其中的一个先开口道:“在下是神余长狭介光弘的近侍、天津兵内明时的弟弟,名叫天津九三四郎员明。当年此地的侠士杣木朴平和洲崎无垢三合谋,想杀死山下定包,反而中了那个逆臣的奸计,在他们侵犯光弘主君时,家兄天津兵内与朴平和无垢三等交战,终于死在那里。在此之前,我姐姐虽侍奉光弘主君,但不是玉梓那样的人。在光弘被杀害时,她已怀了主君的骨血五个月,定包侵占了长狭郡后,听说我姐姐怀着光弘的骨血,他便告诉淫妇玉梓想将她毒死,幸而事先听到消息,在下伴随姐姐悄悄跑到上总,躲在苏苏利村的亲戚家。过了几个月我姐姐生了个男孩儿。他是故主的一条根苗,无论如何也得将他抚养成人,可是姐姐得了瘟疫竟成了黄泉之客。这时恰好山下定包被里见的义兵伐灭,同时听说麻吕和安西也被消灭了,然而我已无家可归。虽想去安房或上总以求成为里见家的人,但未听到下令寻找神余的子孙继承他家的基业,因此怀恨在心。虽想出面申诉,但又有些顾虑,便在这磨难重重的世间,把他当作自己之子养育着。可是这个孩子体弱多病,而且性情也与一般人不同,到了十五六岁还不辨菽麦。不仅如此,还患有风湿病,腿脚瘫软,一年三百六十天离不开枕头,连拿笔杆儿的力气都没有。虽然感到他很可怜,但针灸吃药,祈祷跳神,都毫无效验,生来命里如此有何办法?因为他是隐匿身世之人,便将神余的姓氏改为我的姓,名字叫上甘理墨之介弘世,等待机缘的到来。不料应蟆田素藤之召,这几年我们主仆便在馆山城内被收做素藤的家臣,与安西、麻吕等受到同等待遇。后来素藤狂妄自大,不把我等看在眼里。弘世因为痴呆有病,月俸年年被削减,未按规定给足,连糊口都不够;在下则日益被残酷驱使,如牛似马。然而这次却接受了素藤的密令,与这三四个人一同想杀死侯爷,这都是因为恨您没有为神余立后。素藤许诺如果事成,可以得到神余的旧领地长狭和平郡,我被这件事迷住了心窍,想为暴虐奸诈的蟆田狙击贤明德义的良将。现已悔悟前非知道有罪,后悔没有同麻吕、安西等商议便同意了这件事。我即使被斩首,也望您怜悯弘世主公,赏给他一点俸禄,让他继承神余的香烟,这样也就不枉在下多年来的一片孤忠,虽死犹荣,可瞑目于九泉了,这是在下的一点请求。另外这个人是我的同伙,侠客荒矶南弥六的义子,椿村的坠八。”坠八听了跪着陈述说:“小可并未受蟆田将军之恩,自然对国主老侯爷也无恨。我的义父南弥六是昔日曾与杣木朴平一起,想杀死定包而误杀了光弘主公的洲崎无垢三的外孙。其外祖父无垢三当时被杀死,那时他尚年幼,逃至上总的夷灊据说已有多年。义父南弥六有不亚于其外祖父的侠肠豪气。他对无垢三误杀光弘主君深以为耻,无日不在想,如果神余的亲人还在的话,无论如何也助他一臂之力,以便为外祖父雪耻。为此从师学到了击剑、拳法和摔跤等各种武功。他的膂力也胜过常人,村民都尊敬他,称之为村里的豪侠。他听说光弘主公还有后人,十分高兴,于是便与这位天津九三四郎交往得非常密切。所以也参与了这次密谋,带小可同来与他们三个人想共同杀死侯爷。但是敌不过这位年轻人的武艺,好歹逃脱了性命。倘他没漏网在此被擒,就会同样领悟到上述的奇迹,也许会得到自新之路。逃走并非幸运,而是他的不幸。”他们都如实地招供了。义实听到他们的口供一致,不胜嗟叹,仔细看看那几个被俘之人说:“喂,那个叫天津员明的,汝震惊于神力怪异,才后悔陈辞,不也是为时过晚了么?汝之亡君长狭介光弘有后,为何不早赴泷田禀报?对弘世之事义实不仅不知,而且当时连金碗八郎也不知其子之事,便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人世了。因为义实没有去找便怀恨在心也未免太愚蠢了,但汝之孤忠是可悯的。还有那个叫景次和重时的也是这样。当时并非义实去讨伐麻吕和安西,而是信时被景连出卖终于自取灭亡的。另外景连嫉义实之功,施奸计想攻灭我,不得已才与之交锋而取得胜利。因此他们的灭亡都是自作自受,能怨恨谁呢?然而麻吕和安西之同族,如肯谢罪投降,我岂能固执地降罪给他们?汝本应识时务,为旧家立后,做我的家臣,可是竟远逃躲藏,反而做了恶人素藤的家臣,这也是由于不知好坏人之故。还有那南弥六和坠八等,汝等本是市井之侠客,虽说有志气,但不明是非竟如同愚昧的醉人。不管怎样,继绝兴废乃古圣王之道,开国之主的善政。汝等所说的如非假话,则待我向安房将军 〔指义成〕 为汝等讲情,尽量答应你等的请求。但是汝等说的尚毫无证据,他日还要询问,那时再定赏罚。须先知晓此意。”大家听了稽首不迭,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