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道节再谋复仇 丶大巧灭妖贼

再说信乃、道节、现八和大角,由于主人夏行和有种的恳切挽留,不觉在这里过了不少时日。秋去冬来,已是十月中旬。一日信乃和道节对现八和大角说:“去冬某等离开石禾的指月院时,留下了跟随蜑崎十一郎照文同来的一两个士兵,说好一旦有事便可相告,但一经离去便未再与庄助会面。而且某等因未答应国主武田将军之邀,便离开那里,所以现在也不宜再去那个寺院。应从这里派个送信的人去问问庄助是否回到那座庙里,同时也将遇到你们之事告知丶大法师。未知尊意如何?”现八和大角仔细听了说:“此议甚是,然而无须雇人去甲斐。某等可同去指月院,这样无须修书,便可面见丶大法师,述说原委。同时倘若犬川回来已在那里,便可同他迅速前来。如没在那里,就见机行事,也许逗留些时日,等他回来。你们看如何?”信乃和道节听了非常欢喜说:“你们若去那里胜过百封书信,可以言尽其意,去留就请便吧!”犬士们商量好了,便告诉夏行和有种。夏行翁婿听了说:“那么,就派个人跟着去吧!”现八和大角一同婉言谢绝,说:“有人跟着不大方便。我等不久便回来。”于是次日清晨便告别启程,去往甲斐路。他们已在外走惯了,也无须整办行装,只带着斗笠和雨衣。夏行、有种、信乃和道节送至河边,分手而去。

在此之前,夏行便打扫一处净室让四位犬士居住。用的东西应有尽有,三餐茶饭也非同一般。按时送上茶点,并时常置酒,由有种陪着,一同谈兵论武,款待得无微不至,可见其一片诚意。道节暗自欢喜,一日见旁边无人,便小声对有种道:“你也可能听说过,前几年某在上野的白井城郊外,用计接近了仇家扇谷定正,将其刺死割下了首级,不料敌人早有准备,杀的并非真定正,而是在池袋之战中枪刺我主君炼马将军的扇谷的家臣越杉驮一郎远安。那时虽然也杀死了我父之仇人灶门三宝平,但还未能实现宿志。而且又中了敌人的谋士巨田助友的奸计,在荒芽山遇难,不仅我自己,连犬冢、犬川、犬饲和犬田也同与敌人遭遇,四处逃散,至今未得团聚。同时矠平世四郎和其妻音音阵亡,曳手、单节至今不知生死存亡。君父的真正仇敌定正漏网。虽积恨多年,但因是大敌,不便再去狙击,想找到有宿世缘分的盟兄弟后,再作道理,光阴荏苒不觉过了五年。不料此次寄居贵府,听说扇谷定正驻在五十子城,距此不过三四十里路,窥探虚实比较容易,也便于袭击。请借某士兵百名,在其外出之际,伺机以短兵袭击,定能实现宿愿。杀死那个大敌作为礼物,去安房侍奉里见将军,也不会被世人耻笑。请答应某之请求。”他将自己之所想与有种一商议,有种毫无异议,慨然答道:“你的忠义之情甚是可嘉。某虽力所不及,但幸而下求于我,当附骥尾,愿助一臂之力。那定正是我先君丰岛将军的仇人,昔日在白井时,虽非不知你的骁勇,但当时某还不足二十岁,志向未定,又无人相助,觉得报仇之事难以实现。今主意已定,又有行事之便,同时丰岛的残兵,慕某之名聚集在这里的总共有八九十名。他们虽全是庄客,但熟悉战阵。待某悄悄将此机密告诉他们,在复仇之日让他们跟着。他们听到是为先君报仇,一定欣然愿往。请允许某将此事告诉家父,同你去报定正的一箭之仇。”道节听了阻拦道:“此事大可不必。你是这家的继承人,既有妻子又有年迈的养父。倘若事败,事后被敌人知道,派大军前来何以抵挡?将酿成祸害。你如有此意,可助某时常去五十子城窥探虚实,然后相告。某也时常去那里窥探。如不从此议,则只好暂且放弃复仇之念,再待时机。”有种听了无奈道:“你如这样想,某就只好放弃此念,仅将此机密告诉那些庄客们。这件事请你放心。”商议完毕便退了出来。

之后,道节又将他的宿愿和打算告诉信乃。信乃听了摇头道:“此议十分不妥。前在白井你杀死了杀害你君父的两个仇人越杉和灶门,不是已经报了仇吗?今又想去狙击定正,此事十分危险。两军对阵有死有伤,此乃兵家之常事。丰岛和炼马之灭亡,是由于小不宗大、寡不敌众之故造成的,如之奈何?而且你我都同里见将军有宿缘,已约定去安房,难道你忘了吗?倘若徒为故君而杀身,即使是忠也不能说是有义。谁能佩服呢?望你再三思。”他如此悄悄劝告。道节心下不快,沉思半晌,抬头长叹道:“你的见解也有道理。我怎会忘了里见将军的知遇之恩呢?然而为人做事,有始无终,不能算做是大丈夫。某前在白井,未能杀死仇人定正,使之漏网,反而被敌人追得殃及于诸兄。如果就这样去侍奉里见将军,是有始无终,应做而未做,岂是大丈夫之所为?虽然这样想,但也不能立即去杀仇人。要窥探虚实,一旦有了机会便报此一箭之仇。如时机不至,则是天命。只好放弃此念。请不必多虑。”他如此回答便不再提此事,但背着信乃却偷偷去五十子城,窥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