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尾声:死者留下的秘密(第2/3页)

“我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他可能回家了。你知道的,他会在家里等着你。”

“我知道。”

他们静静地走到街尾。那个酒吧不怎么样,但至少还在开门营业。

“第一轮啤酒我买单。”南西先生宣布。

“别忘了,只喝一杯啤酒。”影子提醒他。

“你是什么人?”南西先生问,“吝啬鬼吗?”

南西先生买了第一轮啤酒,然后影子买单叫了第二轮。南西先生说服酒保打开卡拉OK机,影子惊恐地瞪着他,然后既着迷又有点尴尬地注视着老人纵情高歌。南西先高歌一首爵士曲《什么事,小猫咪?》[110],然后又低声吟唱了一曲优美动人的情歌《今夜的你美丽动人》。他有一副好嗓子,唱完之后,酒吧里还剩下的几个顾客都欢呼起来,为他鼓掌喝彩。

他坐回影子身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他的眼白显得更加清澈,皮肤上苍白灰败的颜色也消失了。“轮到你了。”他对影子说。

“绝对不行。”影子拒绝。

可是,南西先生又多叫了几杯啤酒,还递给影子一本脏兮兮的、选歌用的打印目录。“只要选一首你知道歌词的就行。”

“这一点都不好玩。”影子说。周围的世界开始飘浮起来,尽管他没怎么醉,可却提不起精神争执。南西先生选了《请不要误解我》的音乐伴奏带,然后把影子推——真的是用推的——上酒吧一端临时凑合用的小舞台。

影子不太自在地拿着麦克风,仿佛它是个活物一样。前奏开始了。他嘶哑地唱出第一句“宝贝⋯⋯”酒吧里没人往他这个方向看,这可实在太好了。“你可否理解我?”他的声音有些粗哑,不过音乐的旋律很美,粗犷的嗓音正适合唱这首歌。“有时我感觉有点恼火,难道你不知道,没人可以永远像天使一样美好⋯⋯”

在夜晚热闹嘈杂的佛罗里达步行回家的一路上,他仍在继续唱歌。一老一少两个人,醉醺醺地摇摇晃晃走着,开心到了极点。

“我的内心本是出于好意,”他冲着螃蟹和蜘蛛、冲着棕榈甲虫和蜥蜴,还有夜空大声唱着,“哦哦,请不要误解我。”

南西先生把他带到沙发前,那张沙发实在太小了,所以他决定睡在地板上。不过等他最后拿定主意要睡在地板上时,他已经半坐半躺地在小沙发里睡着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做梦,周围只有让人感到安心而舒服的黑暗。然后,他看到黑暗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于是朝着火光走去。

“你做得很好。”水牛人嘴唇不动地低声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影子说。

“你带来了和平,”水牛人说,“你把我们的话带过去了,当成你自己的话说了出去。有一件事他们从来没有弄明白: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还有那些崇拜他们的凡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对我们有好处。当然,我们也会改变主意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改变主意。” “你是神吗?”影子问。

水牛头人摇头否认。有那么一阵子,影子感觉对方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我是这块土地。”他回答说。

也许这个梦还有其他内容,但影子不记得了。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发出嘶嘶声。他的头很痛,眼睛后面突突地跳。

南西先生已经在做早餐了:一大叠薄煎饼、油脂嘶嘶作响的培根熏肉、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还有咖啡。他看上去身体健康得不得了,精神旺盛。

“我头痛。”影子说。

“吃下一顿丰盛的早餐,你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人。”

“我倒宁愿还是同一个人,只要换一个脑袋就好。”影子说。

“吃!”南西先生命令说。

影子只好乖乖吃早餐。

“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是头痛,而且现在胃里塞得满满的。还有,我觉得自己快吐了。”

“跟我来。”影子睡了一整晚的沙发旁,有一个蒙着一张非洲毛毯的箱子,箱子是用某种黑色的木头做成的,看上去像小号的海盗藏宝箱。南西先生打开挂锁,然后翻开箱盖。箱子里有很多小盒子。南西先生在盒子里到处翻找。“这是一种古老的非洲草药,”他解释说,“柳树皮晒干磨成粉做成的,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类似阿司匹林?”

“没错,”南西先生说,“就是那玩意儿。”他终于从箱子最底下掏出一个特大号的阿司匹林药瓶,打开瓶塞,倒出几片白色药片,“给你。”

“箱子很漂亮。”影子说。他接过那些苦药片,用一杯水送下去。

“我儿子送给我的,”南西先生说,“他是个好孩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