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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说。

“我也不懂,”绿夫人答道。“不过,我的灵魂赞美马莱蒂,他从深天降到这个下界并使我受到所有滚滚而来的时间的尊崇。他是强大的,也使我强大。他给各个空白的世界填满美好的生物。”

“如果你是母亲,你的孩子们在哪里?”

“还没有。”她答道。

“谁将是他们的父亲?”

“王。还能是谁?”

“但王——他就没父亲吗?”

“他就是父亲。”

“你是说,”兰塞姆慢慢地说,“你和他是这整个世界唯有的两个同类?”

“当然。”但马上她的脸色改变了。“哦,我一直多么年轻啊,”她说,“现在我明白了。我以前知道在那个古老的贺洛斯和索恩世界里有许多生物。但我忘了你们的世界是一个比我们的古老的世界。我明白了——现在你们数量已经很多了。我一直以为你们那里也只有两个人。我原以为你是你们世界的王和父。但现在那里已有子子孙孙们的子子孙孙,而你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是的。”兰塞姆说。

“回到你们的世界后,代我好好问候你们的母亲大人。”绿夫人说。她话中第一次有了审慎的礼貌,甚至仪式化的语气。兰塞姆明白了。她现在终于知道她不是在和一个地位平等的人在说话。这是一位女王通过一个平民向另一位女王传达信息,她对待他的方式从此以后更加和蔼。他发现很难再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的母亲大人去世了。”他说。

“什么叫去世?”

“对我们而言,来过一段时间后又走了,就叫去世。马莱蒂把他们的灵魂从躯体中拿走,放到别的什么地方——我们希望是在深天。他们称之为死亡。”

“啊,花斑人,难怪你们的世界被选为时间之角。你们总是面向天堂而活,似乎马莱蒂终将把你们带到那里去还不够似的。你们比所有的世界都受宠。”

兰塞姆摇摇头。“不,不是那么回事。”他说。

“我怀疑,”那女人说,“你是不是被派到这里教我们什么叫去世的。”

“你不懂,”他说,“不是那么回事。它很可怕。它气味难闻。马莱蒂本人见到它也会哭的。”对她而言,他的声音和表情显然都是陌生的。他看到震惊从她脸上瞬时掠过,但这震惊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极端困惑,但她周身的安详马上轻易地淹没了震惊,她问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夫人,”他回答道,“但在我们的世界,并非所有的东西都是令人愉快的,或受欢迎的。有些事情,就算你砍掉胳膊和双腿来阻止它,那也挡不住。它还是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但我又怎能希望马莱蒂向我们打来的浪不要到达我们这里呢?”

他更有见识,所以他发现自己被刺激得想和她争辩。

“但就算是你,”他说,“当你初次见到我时,我知道你期待和希望我是王。当你发现我不是王时,你的表情就变了。那件事难道不是不受欢迎吗?难道你不希望不是那样吗?”

“哦。”夫人应道。她把身子转到一边,低下头,扣起双手,使劲思考,然后抬起头来说:“你让我老得太快,我受不了。”然后又走得更远些。兰塞姆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受不了的事。他突然想起来,她的纯洁和安宁并不如它们表面显示的那样,并不是像生物的纯洁和安宁那样确定和必然的东西——它们是活动的,因此是可以打破的,是一种由大脑保持的平衡,因而,从理论上讲,是可能失去的。一个在平坦的路上骑自行车的人是没理由失去平衡的,但他有那种可能。她没有走出幸福而进入我们种族心理模式的理由,但也没有阻止她那样做的壁垒。不确定感使他感到害怕:但当她再看他时,他把“不稳定感”换成了“奇遇”。此后,所有的词都从他脑子里彻底消失了。他再一次无法稳稳当当地看她。他现在明白了从前的画家们发明晕轮试图表现什么了。她脸上似乎欢快与庄重并存,有殉道的庄严却看不出丝毫的痛苦。然而,当她说话时,话里带有失望。

“直到现在,我一直很年轻,以至于我的一生似乎只是想睡一觉。我一直认为我是被别人抬着,但我实际是在走着。”

兰塞姆问她是什么意思。

“你让我看的东西就像天空那样显而易见,”绿夫人答道,“但我以前从未看到过。但它一直是天天在发生。一个人去树林采摘吃的,要采摘这种果子而不采那种果子的想法早就长在他头脑里了。然而,他可能会发现一种不同的果子,而不是他原先想到的那一种。本来期待某种欢乐,却得到了另一种。这我以前从未注意到,从未注意到在找到它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会有急忙回身或把它置之一旁的想法。你没找到的那个果子的形象暂时依然在你眼前。如果你愿意——如果有可能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它留在那里。你可以派你的灵魂寻找你期待的好东西,而不是把它变成你已得到的好东西。你可能拒绝真正的好东西。你可能由于把真正的果子想成别的什么而使它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