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乎意料(第2/11页)

艾雯用力合上那个雕花皮夹,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舌头上可憎的味道和脑袋里尖锐的刺痛(更别说帐篷里嘈杂的吵闹声了)让她完全无法再看下去了。三名姐妹都以惊讶的眼神看着她。艾雯早已知道她是她们之中掌握权柄的人,但她总是竭力不显露自己的脾气,不管是否有效忠誓言的约束,一个年轻女孩发脾气很容易被别人看作情绪多变、举止轻浮。想到这种偏见,艾雯只是觉得更加愤怒,更加头痛,更……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艾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着泰然自若的状态,只是头痛依然让她流露出了一点火气。也许雪瑞安想要与她在评议会中会合。

她披上斗篷,大步走进帐篷外的寒冷中,却只是任由斗篷垂在背后。摩芙玲、爱耐雅和麦瑞勒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跟到她身后。如果陪同艾雯前往评议会,也许别人会将她们看作这个女孩玉座的随从,不过她们受领的任务就是监视艾雯。而且艾雯怀疑,就算是摩芙玲也很想听听爱卡琳会做怎样的报告,莫芮雅她们又有怎样的打算。

艾雯希望自己不会遭遇太困难的局面,至少不要像爱耐雅和麦瑞勒推测的那么糟糕。如果有必要,她会使用战争律法,但如果这样做,即使成功了,借助律法施行的统治也会产生很大的弊端。即使人们在这件事上服从你,他们也总会想办法迂回绕过其他事情,被迫服从得愈多,想办法绕过的也会愈多。这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平衡。更可怕的是,以强力迫使别人惟命是从,是一种能够让人上瘾的状态,统治者会逐步陷入到这种状态中,把它看作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如果人们突然不再惟命是从,那统治者自己的灾难就不远了。而且,现在头痛正一下下地撞击着她的神经(那肯定不再是脉动,而是真正的撞击,只是依旧和刚才一样锐利),她很想朝任何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大声叱骂,但就算是别人对她的疯狂忍气吞声,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太阳升到了天顶,如同悬挂在蓝天上的一颗金球,旁边点缀了几缕白色的云彩,但它没有散发出丝毫热量,只在大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影子,在没有被踩踏过的积雪上映出几点闪光,空气依旧像她在河边时一样冷。艾雯忽略掉寒冷,拒绝被它碰触,但在这种白气不断从口中喷出的日子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感觉不到寒意。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这座营地不可能供应这么多初阶生同时吃饭,所以艾雯和她的随从们仍旧要在一群群穿白裙的女人们中间寻路前进。当然,这些女人一看见她们,总是会跳下木板步道,在泥泞中向她们行礼。艾雯箭步如飞,总是在一群群初阶生刚刚展开裙摆时,就已经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

去评议会帐篷的路并不远,她们只需要在四个地方涉过泥泞的街道。曾经有人提议要建造跨越这些街道的木桥,桥拱高到足以让骑马的人从下面走过,但建桥也就意味着这座营地将长久地存在下去,实际上,没有人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即使那些提到过修桥的姐妹,也从不曾将这个提议付诸实践,所以人们只能在泥地上放慢脚步,如果裙摆和斗篷上的泥巴还没有到达膝盖,就把它们提起来,小心不要弄脏。至少,当她们走到评议会帐篷前面的时候,拥挤的行人都已经不见了,这顶帐篷前依旧像往常一样,少见人踪,但并非一个人都没有。

妮索和卡琳亚已经等在这顶帆布大帐篷侧面满是补丁的门帘前了,娇小的黄宗姐妹用牙齿咬住下唇,焦急地看着艾雯。卡琳亚依旧如同冷静的化身,双手交叠在腰间,目光如同寒冰,只是她忘记披斗篷,泥水溅到了她卷纹刺绣的白色裙摆下缘,她黑色的卷发也亟须梳理。她们两个向艾雯行过屈膝礼,加入到艾雯身后的三名随从之中。她们轻声交谈着,艾雯只是听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比如现在的天气,她们还要等待多久,在这里,她们不能表现出和艾雯过于亲近的关系。

波恩宁沿着木板步道跑了过来,她急促地吐着白气,猛地停在艾雯面前,看了艾雯一眼,才加入其他人之中。在她蓝灰色的眼睛周围,紧张的纹路比刚才更加明显,也许她觉得这次评议会很可能影响她的谈判计划。尽管她知道,谈判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为了争取更多时间。艾雯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尝试在初阶生时学过的技巧,只是这些技巧丝毫无助于缓解她的头痛,她也早已经没有这种奢望了。

艾雯看不出雪瑞安是否已经进入了帐篷,不过帐篷外也并非只有她这一队人,爱卡琳和另外五名姐妹等在帐篷入口处的另一侧,她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宗派。看到艾雯,她们之中大多数都带着烦乱不安的表情行了屈膝礼,不过并没有朝玉座走过来。一方面,也许她们已经得到了警告,在向评议会报告之前,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她们的发现。艾雯当然可以命令她们立刻向她进行报告,她们甚至有可能服从玉座的命令,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另一方面,玉座和宗派之间的关系总是非常微妙的,即使和她原先所属的宗派也不例外,就像玉座和评议会的微妙关系一样。艾雯让自己露出微笑,和蔼地点点头,如果她在微笑中还狠狠地咬着牙,那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