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史汪的交谈(第2/8页)

奇怪的是,哈丽玛似乎对于这些女人对自己的诋毁颇觉得有趣,甚至可以说,她很喜欢这些谣传。她发出充满磁性的微弱笑声,像只猫一样在软垫上伸了伸腰。不幸的是,她的确喜欢低胸上衣,虽然帐外还是冰雪连天,她的一对乳房却仿佛随时要从带蓝色条纹的绿丝胸衣中跳出来一样。丝裙并不应该是宗派守护者秘书的日常穿着,但黛兰娜显然是过分喜爱哈丽玛了,否则就是她欠了哈丽玛一些东西。

“今天早晨,你看上去忧心忡忡,吾母。”这个绿眼睛的女孩喃喃地说道,“你那么早就骑马出去了,还尽量不想吵醒我。那时我觉得应该有人和你聊聊。如果你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头痛了,至少你应该知道,可以把烦恼的事情告诉我。”她看着史汪,后者正越过鼻尖轻蔑地瞥着她。这让她又发出一阵朦胧的笑声。“你知道,我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不像某些人。”史汪又哼了一声,并刻意地将手中的文件夹在石雕墨水池和沙罐的正中间放好,甚至还整理了一下笔筒。

艾雯努力不发出叹息的声音。除了她帐篷中的一个铺位,哈丽玛的确没有向她提过任何要求,而哈丽玛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在艾雯头痛时及时为她按摩,况且这样做只能给同时还要为黛兰娜做事的哈丽玛增添更多麻烦。艾雯很喜欢哈丽玛质朴坦率的态度,和哈丽玛聊天能够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玉座的身份,即使史汪也无法给她这样的放松机会。为了让别人认可她的两仪师和玉座身份,艾雯耗费了太多心力,而迄今为止,这种认同对她来说依然脆弱得可怜。在玉座之位上,每一次失误都会导致下一次失误更容易出现,这种恶性循环会让她在别人的心目中一直退回到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所以,除了哈丽玛有力的十指以外,她的陪伴对艾雯来说也成为一种倍加珍贵的奢侈品。但令艾雯烦恼的是,营地中的女人们似乎都和史汪抱持同样的观点。当然,黛兰娜有可能是个特例,这名循规蹈矩的灰宗守护者似乎不可能雇佣一名轻浮的女子,无论她是怎样喜爱哈丽玛。不管怎样,哈丽玛会不会追逐勾引男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恐怕我还有工作要完成,哈丽玛。”艾雯一边说,一边拉下手套。每天都有山一样的工作。桌面上还没有看到雪瑞安的报告,不过它们肯定就快被送来了,再加上一些撰史者认为值得艾雯注意的陈情书——数量不会很多,大概十来份请求冤屈得伸、损害得补偿的求告信,都需要艾雯给予玉座的批示。如果没有经过研究和查问,任何一桩这样的案件都不可能得到公正的解决。“也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饭。”如果她不能实时完成这些工作,就只能在这张书桌上吃晚饭了,而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我们那时候可以聊聊。”

哈丽玛突然坐起身,双目忽闪,抿起了嘴唇,但她气恼的表情消失得就像出现时一样迅速,只是在她的眼睛里还留着缓慢燃烧的怒火。如果她是一只猫,现在她一定会弓起背,尾巴也会像瓶刷一样直立起来,毛发倒竖。不过她只是袅袅婷婷地站起来,抚平了屁股上裙摆的皱褶。“好吧。如果你真不想让我留下来的话。”

就在这时,艾雯感觉到眼睛后面传来一阵钝痛,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之后很快就会有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头痛,但她还是摇摇头,重复说了一遍自己还有工作的话。哈丽玛犹豫了一阵,再一次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裙摆,然后,她从衣架上拿起自己裘皮衬里的丝绸斗篷,还没往上披,就大步走出了帐篷。如果就这样暴露在外面的冷风中,她一定会冻出毛病的。

“这种鱼婆脾气迟早会给她惹上麻烦。”史汪看着渐渐停止摇摆的帐篷门帘说道。她依旧朝哈丽玛离去的方向皱着眉,用力把披肩扯到肩头。“这个女人在你面前还知道保持礼仪,对我就毫不犹豫地动粗口了。她对于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是这样,有人甚至听过她对黛兰娜大喊大叫,哪个秘书竟然会对自己的雇主叫嚷?而且她的雇主还是一位两仪师!我不明白,为什么黛兰娜会容忍这种人。”

“这是黛兰娜的事。”质疑其他姐妹的行为和直接干预她们一样,也是被禁止的。当然,这只是出于传统,而非法律,不过一些传统就像法律一样强大,她完全不必提醒史汪这一点。

艾雯揉搓着额角,小心地坐到写字台后面的椅子里,但那把椅子还是摇晃了几下。这是一把设计方便放进马车的折叠椅,椅腿习惯性地会往一个方向收起,经过多个木匠的数次修复,都没能把它修好。这张桌子一样也是可折叠的,不过它比椅子要牢固多了。艾雯本希望自己能在莫兰迪弄到一把新椅子,但她们要采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既然她已经有了椅子,再浪费金钱显然是不可容忍的,至少她得到了一对立灯和一盏台灯,它们都只有涂红漆的铁灯架,不过都配有没气泡的好镜子。良好的照明似乎对于改善她的头痛没有多大作用,不过总要比在几根牛油蜡烛和油灯的昏暗光线中阅读要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