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判的问题(第2/8页)

艾雯很想让每艘船顶都冒起一团强光,也许再加上一声轰鸣,这绝对能让船上每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除了三誓的约束,无论是速度还是距离,都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应该明白,就是因为她是两仪师,他们才会安全。

艾雯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暗自谴责自己。即使是这种简单的编织,也会引起塔瓦隆城中的注意,这就不是一名两仪师出现在河岸边那么简单的事情了。现在,姐妹们经常会来到河岸旁,凝视塔瓦隆和白塔。即使她这种恐吓只是得到同等程度的反击,但冲突一旦开始,就很难再有终结,局面很可能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最近这五天里,爆发冲突的机会已经愈来愈多了。

“自从我们到这里以来,港口管理员一次最多只放八九艘船入港。”加雷斯看着从面前驶过的第一艘船说道,“而那些船长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限制,安排出了最高效的入港时间表。很快就会有另外一支船队到来,在白塔卫队确认这支船队上的成员与名单对应无误之后到达港口。吉玛·库班很清楚要防止我的人借助航船潜入白塔,他将绝大部分守军都安排在港口和桥头塔楼上。据我所知,塔瓦隆别处的卫戍部队并不多,但这一情况正在发生改变。船只从天一亮就开始入港,直到将近日落,南港也是一样,大多数船队运来的士兵都要比眼前这支更多。在付诸实施以前,每一个计划都是精彩的,吾母,但想要活下来,首先必须正视眼前的状况。”

艾雯焦躁地喷了一声鼻息。这七艘船至少为塔瓦隆运来了两百多人,其中也许有几个商人或其他平民身份的旅者,但低垂的太阳已经照亮了这些人身上的头盔、胸甲和缝在皮甲上的金属甲片。每天会有多少士兵到来?库班将军麾下的军队规模正在迅速扩张。“为什么男人总是这么急不可耐地相互杀戮?”她愤懑地嘟囔着。

加雷斯爵士静静地看着她,他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骟马,鼻梁上有一抹雪白,一人一骑在朝阳中如同一尊雕像。有时候,艾雯觉得自己稍稍能理解史汪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吓他一跳,只为了看看他吃惊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幸的是,艾雯像加雷斯一样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她知道男人为什么踊跃参军。的确,世界上有许多男人愿意为支持和保卫心中的正义而战;也有不少人喜好战争与冒险,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拿起长矛的原因只是意味着比跟在犁头后面劳作挣到多一倍的钱。如果一个男人懂得骑马,能够参加骑兵,他的收入就能超过农夫两倍,十字弩手和弓箭手的薪水介于这两者之间。为别人做工的男人能够梦想拥有自己的农场或店铺,或者是他构筑这个梦想,最终由他的儿子们来完成。但男人们肯定都听说过,在军队服役五年到十年的士兵带着金币回到家乡,过起富足舒适的日子,普通人因为战功成为将军或领主。加雷斯很直率地告诉艾雯,对于一个贫困的男人,越过矛尖看着别人的感觉,要比盯着属于别人拉犁的马屁股要好得多,尽管他的结局很可能不是富贵荣华,而是死在另一个人的矛尖上。有这种看法的男人在别人眼中无非是一场悲剧,但艾雯相信,这些船上的男人们绝大多数都抱着这种看法,这也是她能够召集起一支军队的原因。也许有人想要推翻篡权的玉座,但投奔她的那些男人之中,知道爱莉达是谁的人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现在,船上的那些男人纷纷举起双手,向港口的卫兵示意他们并未持有武器。

“不。”艾雯说道。加雷斯爵士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言辞无法让艾雯感到宽慰。

“吾母,只要这两座港口维持运转,塔瓦隆城里的人就会比我们吃得更好,白塔卫队会愈来愈强大。我绝不认为爱莉达会命令库班出城来攻击我们,虽然这是我最希望发生的事情,您在这里等待的每一天都会让我们最终的死亡名单变得更长。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场战役只能以突袭结束,这不会发生改变,但其他情况已经变了。如果两仪师现在能让我和我的军队进入城中,我依然能夺下塔瓦隆,我们的手将沾上鲜血。战争就是这样。但我能为您夺下这座城,而且现在可能战死的人肯定比继续耽搁下去要少。”

艾雯的胸中打了一个结,紧得让她无法呼吸。她小心地,一步一步实践着初阶生演练,解开这个结。岸包容河流,引导而不是控制。平静笼罩她,融入她的全身。

有太多人见过神行术,而且加雷斯所描述的只是最坏的可能。他的工作就是战争,并且擅于此道,当他得知神行术能够让大规模部队进行远距离传送的时候,就设想出了这种战术。因为艾瑞尼河的阻隔,只有能被驳船承载的小型投石车才有可能攻击塔瓦隆高大的城墙,但即使最大型的投石车也无法在这些借助至上力筑起的城墙上打出任何痕迹。只有神行术能突破它们的阻隔,但别人也有可能想到这个办法,看样子,殉道使已经在这么做了。战争永远都是丑陋的,而现在,它将变得更加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