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醒来(第2/4页)

一个被餐布盖住的大盘子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他的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将餐布掀开,看到两只大银罐,还有淡绿色的瓷碟。他曾经听说过,海民会以等重量白银的价格来交换这种瓷器。他本以为食器里盛的会是浓牛肉汁,或是牛杂汤,这些都是病人常吃的补品,但他只看见一只碟子里盛着厚厚的一堆切片烤牛肉,上面点缀着棕色的芥末和山葵;另一只碟子里放着烤马铃薯、甜豌豆、洋葱、卷心菜和奶油豌豆。此外,盘子里还有腌菜、一小块黄乳酪、厚片硬面包和一小碟奶油。一个大罐子里盛满了牛奶,另一个罐子里则不断飘出香料酒的气味。这些食物足够四个男人吃的。麦特的嘴里开始充溢口水,他的胃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了吼声。

首先,我要找出我在什么地方。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先夹起了一片牛肉,将它在芥末里蘸了蘸,才费力地走向桌子对面三个高大的窄窗户。

窗户上遮挡着木制雕花百叶窗,虽然缝隙不大,但麦特还是看出夜幕已经落下,从其他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在黑暗中形成了小块的亮斑。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颓丧地靠在白色的石头窗台上,但很快的,他又开始了思考。

只要认真思考,你就能让最坏的状况变得对你有利。麦特的父亲总是这么对他说。而亚贝·考索恩无疑是两河流域最优秀的驯马师,即使有某个人在与麦特的父亲交易时似乎占了优势,但最后触霉头的却总是那个人自己。亚贝从没做过不诚实的事,但即使是塔伦渡口的人也无法占他便宜;每个人都知道,亚贝杀价会一直杀到他们的骨子里去。这全因他会从各个角度来考虑一个问题。

塔瓦隆,这里一定是塔瓦隆。这个房间属于一座宫殿。这张绣花的阿拉多曼地毯就值一座农庄的价格。而且,他不再感觉自己被疾病所困。从他记得的片段来看,只有在塔瓦隆他才有机会被治好。实际上,他从不曾感觉自己在生病,就算是在记忆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模糊地记得一个叫作维林的名字,记得这个人曾在他身边对别人说,他快死了;但就算是那个时候,他也不觉得自己生了病。现在,他觉得自己像婴儿一样虚弱,像冬天的狼一样饥饿。不知为什么,他确信对于自己的治疗已经完成了。我感觉……重新得到了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我被治好了。他朝百叶窗咧嘴笑了笑。

治疗,这意味着她们在他身上使用了至上力,这个想法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知道,这件事是无法避免的。“总比死了好。”他对自己说。他听过的一些关于两仪师的故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总比死了要好,那时候,就连奈妮薇都认为我没救了。不管怎样,这件事结束了,为它担心只是徒增烦恼。”他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那片烤牛肉,正在吸吮残留在指尖上的汤汁。

他仍然有些摇晃地走回桌边,桌子下面有一张凳子,他将它拖出来,坐在上面。没有理睬餐盘里的刀叉,他又抓起一片牛肉。这里一定是白塔,他该怎样在塔瓦隆……让状况变得对他有利?

塔瓦隆意味着两仪师。在这里哪怕多停留一个小时都是不应该的。而与这种看法恰恰相反,他回忆起和沐瑞在一起的时间,以及后来和维林在一起的时间,那段时光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记不起她们两个做过什么真正恐怖的事情,不过,他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但不管怎样,无论两仪师做什么,她们都是为了她们自己的理由。

“而且那些永远都不是你所想象的理由。”他一边咀嚼着满嘴的马铃薯,一边轻声嘟囔,然后把马铃薯吞下去。“两仪师从不撒谎,但两仪师告诉你的事实也永远不是你所想象的事实。我必须记得一件事:即使我认为自己了解的时候,也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结论。他又吃了满满一口的奶油豌豆。

想到两仪师,让他回忆起一些关于她们的事情。

七个宗派:蓝、红、褐、绿、黄、白和灰。红宗是最坏的,只有她们都不承认的黑宗更甚于它。但红宗对他应该没有威胁,她们只对有导引能力的男人感兴趣。

兰德!烧了我吧,我怎么会忘记这件事?他在什么地方?他还好吗?麦特懊悔地叹了口气,将奶油涂在一片还冒着热气的面包上。真想知道他有没有疯掉。

即使他知道答案,也无法帮助兰德。麦特不知道,如果自己能帮助他,自己会不会真的去帮他。兰德能够导引至上力。麦特是听着各种关于男性导引者的故事长大的,那些全都是用来吓唬小孩的故事,也是让成年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里有一些太真实了。发现兰德的能力,就好像发现麦特最好的朋友喜欢折磨小动物,杀死婴儿一样。一旦相信他具有导引的能力,就很难再把他当朋友了。